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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祝遙光憑藉記憶來到祝老夫人居住的靜雅堂。

她並未貿然進入,而是等到下人通報,准許了方才入內。

“孫女給祖母請安,祖母金安。”

祝老夫人坐於高位,兩鬢白霜,一雙華鶴繡金絲常服,手裡捻著串佛珠。

聞聲緩緩睜開了銳利的雙眼。

只見下首衣衫破舊,骨瘦如柴的小姑娘屈膝行禮,動作大方得體,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祝老夫人還算滿意地點點頭:“起來吧。”

“在外歷練兩年,這禮數上倒是長進不少。”從前祝遙光被家人寵慣了,半點規矩都沒有,更別說什麼禮數了。

就連這個祖母她都不曾放在眼裡。

沒成想去了趟莊子乖覺不少,磨磨她這個驕縱性子,看來也並非全然都是壞事。

祝遙光眼波閃了閃,上一世太子妃與貴妃這兩個身份就足以教會她什麼為規矩了。

“老身聽聞晌午馬車便到了侯府,莫不是碰到了什麼事?”

面對祝老夫人的問詢,祝遙光絲毫不慌,恭敬道:“回祖母,許是那婆子是新來的,對府中事務還不是很熟悉。”

“連祖母的院子都忘了哪兒,將孫女帶去旁的院子,這才誤了時辰。”

“還望祖母恕罪。”

祝老夫人也是人精兒,怎會不知祝遙光吐血一事,不過就是試探罷了。

見她並未將自己吐血一事拿出來說事,心下更添滿意:“如此,那便給這婆子尋個旁的去處吧。”

隨意一句便將婆子給打發了。

“可有去見過你妹妹她們了?”祝老夫人話音剛落,便聽一道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遙遙!”

祝遙光頓時心頭一震,瞳孔微縮,眼眶也緊跟著發熱。

陳氏撫開婢女攙扶的手,快步上前將祝遙光擁入懷中:“我可憐的嬌嬌兒受苦了……”

身後跟著的是祝星臨還有她那所謂的妹妹姜先雪。

陳氏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溫熱的眼淚落在祝遙光的肩頭,她卻只覺得冰冷至極。

不光有委屈,更多的是怨。

祝遙光退出陳氏的懷抱,與之拉開距離:“身上髒,莫要汙了母親的衣衫。”

她喚的是母親而不是從前的孃親。

陳氏捂著唇,久久怔愣不已,眼中的震驚與心疼不似作假。

陳氏剛一張口便帶上了哽咽:“我……可憐的女兒怎麼就成了這般模樣,孃親……孃親都要認不出你了……”

祝遙光微微發顫的手被藏在了袖中。

對於陳氏她真的有點看不清了。

陳氏本是她父親的外室。

她八歲那年,母親因為妹妹走丟備受打擊,生了一場重病臥床不起,最後鬱鬱而終。

自打那以後陳氏便常常來府中看她,第二年陳氏就入府成了姨娘。

這些年陳氏對她與三個兄長的確很好,將他們視如己出,也沒有自己的孩子。

她高燒不退也是陳氏衣不解帶的徹夜照顧,彌補了她生命中母愛的空缺。

可是,她更想知道倘若真的疼愛,怎會由著姜先雪嫁禍,由著小叔害她險些失聰,又為何這兩年從未去看過她。

更想問問她所謂的孃親陳氏,上一世是如何狠下心將她溺死在池塘中的……

姜先雪走上前,眼圈泛著紅色,雪白圓潤的小臉裹在斗篷中,紅撲撲的霎是好看。

與衣衫單薄,瘦骨嶙峋的祝遙光形成鮮明對比。

姜先雪手指不安地攪著帕子,楚楚喊了聲:“長姐。”

陳氏擦了擦眼淚,握住姜先雪的手:“過去的咱們就不提了,你長姐回來便好,往後我們一家就能團聚了。”

祝遙光只覺這句話諷刺至極,回來就好……輕描淡寫的一句回來就好,便將她這兩年的煎熬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見她遲遲不肯接茬,晾著姜先雪與陳氏,祝星臨本就未消的火氣湧了上來。

“如今雪兒都向你低頭了,你還有什麼過不去的!”

“剛進門便聽你同祖母告狀發落了婆子,雪兒好心,將自己院中的婆子給了你,可你呢?”

“蹬鼻子上臉!”

“半點容人的的氣度都沒有,我們祝家怎麼就養出了你這麼個……!”祝星臨對上祝遙光那雙平淡無波的雙眼,後面那句話硬是憋了回去。

“行了!”祝老夫人將佛串重重拍在桌子上,發出聲響:“遙遙回家是喜事,星臨你去吩咐小廚房做幾道遙遙愛吃的。”

陳氏也對著祝星臨不停地使眼色。

祝老夫人都發話了,祝星臨拍拍姜先雪肩膀方才離去。

“你兄長就是這兩日太期待你回家了,這才一時上頭失了分寸,遙遙你別往心裡去。”陳氏紅著眼睛安撫祝遙光。

另一隻手緊緊握著姜先雪的手未曾鬆開。

主位上的祝老夫人抿了口茶道:“一路舟車勞頓,老身也乏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

“等晚膳好了再去傳你。”

祝遙光並未離去,轉而對祝老夫人道:“祖母,孫女還有話要說,是關於院子的。”

姜先雪下唇被她咬的通紅,先一步開口道:“祖母,那院子本就是長姐的,既然長姐回來了,我便沒有繼續鳩佔鵲巢的道理。”

“我這便搬出去。”

祝遙光明眸微動,徐徐抬眼,凝視姜先雪好一會兒。

姜先雪被她看的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長姐這張臉生得未免太過引人奪目……

陳氏見狀上前一步遮住了祝遙光的視線,放軟了聲音:“遙遙你身為長姐,讓讓雪兒吧。”

祝遙光勾勾唇,並未理會陳氏,對著上首的祝老夫人跪下:“祖母,孫女想要搬到瑤光閣。”

聽到瑤光閣三字,祝老夫人呼吸一滯。

這是祝遙光小姑姑曾經的住處。

陳氏眼見祝老夫人神色不好,趕忙圓場道:“遙遙你聽話些,不如你先同為娘住在一起。”

祝遙光搖搖頭,眼神執拗地望著老夫人:“祖母,從前小姑姑最疼的便是孫女。”

“小姑姑與世長辭孫女沒能為姑姑守靈,沒能陪在姑姑身邊已是心頭一大憾事。”

“如今小姑姑牌位還放置在瑤光閣,望祖母能成全孫女這一樁心願,莫要讓孫女在往後的漫漫長夜都活在愧疚中。”

祝遙光說著不禁紅了眼眶,看到眼淚往下砸,下意識用手背抵著眼,胡亂將眼淚擦去。

最疼愛她的姑姑逝世,這個家中竟無一人知會她一聲,她自是不願在他們面前掉一滴眼淚。

這一番場景觸動了祝老夫人埋藏在心底的傷疤,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跪在地上的祝遙光不禁讓祝老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兒,祝卿安。

祝老夫人十分疼愛這個女兒,祝卿安不似尋常女兒嫁琴棋書畫樣樣俱全,不愛女紅偏愛舞刀弄槍。

也是因著這個多年來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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