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洲微怔。
表情是不解和迷惑。
忘了？
顧昭眸底閃爍過一抹難以捉摸的精光。
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淺笑，隨意道：“可能是我記錯了。”
孟京洲的目光在她微翹的的紅唇上落定了兩秒。
繼而垂首，端起酒杯。
“顧總，我敬你。”
江霖：“……”
他現在很想罵人怎麼辦？
他剛才都諂媚成那樣了，人家還愛搭不理，就你這個傲慢的態度，她願意跟你喝才怪。
完了完了。
江霖已經預感今晚的飯局還沒開始，正事都不需要談，就結束了。
葉漁繼續觀察顧昭。
在餐桌上，她和顧昭之間一直很有默契，有人敬酒，除非顧昭開口拒絕或者回應。
如果顧昭在五秒之內沒有明確拒絕，也沒有舉杯，她就會代喝。
夏梓航和江霖也看向顧昭，尤其是江霖，他心裡很清楚，如果這杯酒顧昭喝了，那麼他們還有繼續談的機會。如果顧昭拒絕，或者還是讓秘書喝，那今晚這頓飯就跟沒吃一樣。
他們沒有提前預約，也從沒合作過。
就算看在夏梓航的面子赴約，顧昭也有理由只是吃個飯，不談其他，而他們今晚就是帶著想跟顧昭談合作的目的而來。
就在葉漁準備要站起來的時候。
顧昭拿起了杯子，不過沒有馬上回應。
似笑非笑地看著孟京洲：“孟少爺敬酒的誠意，好像不太夠？”
她的一句孟少爺，讓孟京洲臉色一凝。
他總感覺顧昭的眼神有些說不出來的深意。
而已經心如死灰的江霖，卻是因為顧昭的這句話，看到了希望之火。
連忙笑眯眯的說：“有誠意，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有誠意。”
說罷，就起身把孟京洲往顧昭跟前推。
“請顧總相信，他是真的很想跟顧總認識。”
顧昭看著已經被推到自己旁邊的人。
微微側身，雙腿優雅的交疊，輕輕搖晃著杯子裡的紅酒看向他。
“是嗎？”
孟京洲還沒說話，江霖就忙不迭的點頭。
“是是是。”
他在孟京洲的後腰上輕輕掐了一下，以此示意他這身硬骨頭趕緊彎一彎。
孟京洲沒動。
他站著，顧昭坐著。
他垂眼近距離的看著這個美豔的不可方物的女人，才29歲，就已經在商場混的風生水起。
她的外表看上去嬌媚的很，全身上下卻是渾然天成的上位者姿態，能輕鬆應對所有對她點頭哈腰奉承的人。
當然，她的身份確實有高高在上的資本。
孟京洲明白江霖的用意，想到今晚這頓飯的目的，他思忖片刻，還是朝顧昭伸出了手。
“今晚冒昧打擾，還請顧總見諒，不過我確實是帶著誠意來見顧總，還望顧總海涵。”
出現在顧昭面前的手，掌心寬大，骨節修長。
這人不僅臉長得漂亮，手也生的好看。
江霖大氣都不敢喘，以孟京洲的性格，能做到這樣真的很難。
可他的手被晾了半分鐘。
就在江霖要絕望，孟京洲打算把手縮回來的時候。
顧昭有了動作，指尖輕輕碰上他的掌心。
僅一秒，她便鬆了手。
揚起酒杯朝他示意，笑容溫淡：“我不喜歡多飲酒，孟總也可隨意。”
她只是小抿了一口。
不過大家都知道，她這一舉動，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
孟京洲看了她幾秒，就和江霖一樣，把一杯酒全部喝光。
“多謝顧總。”
顧昭睨著他空掉的高腳杯，揚著唇瓣點頭。
她的態度讓江霖這鬆了一口氣，和孟京洲一起回座位。
他在桌布遮擋的地方，朝孟京洲豎了個大拇指。
用口型說：“乾的漂亮。”
孟京洲依舊神色清冷不變。
夏梓航連忙開始緩和氛圍：“姐姐，既然已經認識了，那就開始吃飯吧。”
她沒動筷，這頓飯就吃不起來。
江霖站起身幫顧昭和葉漁倒上果汁，發揮自己的作用。
“點的都是店裡口碑最好的菜，應該符合顧總的口味，如果顧總有什麼不滿，隨時都可以更換。”
他絲毫沒有被顧昭拒酒的氣餒，依舊殷勤的很。
顧昭拿起筷子，語氣帶著幾分隨和的玩笑：“這間包廂的消費不低，我雖然答應了赴宴，本來沒想讓小朋友買單。”
‘小朋友’夏梓航尷尬的撓了撓頭。
剛要開口說點什麼，顧昭就意有所指的看向江霖和孟京洲：“既然破費的是江總和孟總，我就不客氣了。”
她一句玩笑，就能讓整個沉重緊張的氣氛緩和。
江霖笑呵呵道：“應該的，應該的……”
大家一邊吃飯，一邊閒聊。
江霖社交能力強，儘管顧昭氣場濃烈，他也絲毫不受限制，放的開。
顧昭沒回應的時候，他就去和葉漁聊，反正，絕不會讓話題掉地上，主打一個臉皮厚。
端茶倒水，伺候的很到位。
半個多小時後，吃的差不多了。
江霖覺得火候已經足夠，就趁機提正事：“顧總，其實，我們今天是代表中南科技，想跟顧總談一下合作。”
顧昭已經吃好了，在喝著果汁，沒有應聲。
江霖一時拿不準她是什麼意思，停頓下來。
半分鐘過去，依舊看不出顧昭什麼態度。
江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我們都知道，貴公司從政府拿下了全國每個城市統一建造養老院的項目，我們想給顧總推薦，我們公司的醫療設備……”
“吃飯的時候，不談工作。”
顧昭突然出聲。
被打斷的江霖表情一滯。
孟京洲看向顧昭。
顧昭並不理會他們，眉眼帶笑的看向夏梓航，嗓音溫柔：“來，跟姐姐說說，小晨這段時間在你們電競俱樂部表現怎麼樣。”
夏梓航立即高興的站起來：“好的，姐姐。”
江霖：“……”
葉漁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夏梓航。
夏梓航和顧晨今年都是19歲，兩人是同一個俱樂部的職業電競選手。
“姐姐，你猜顧晨這次去H國參加比賽會不會拿獎？”
提到弟弟，顧昭的語氣更加溫柔：“昨晚的比賽直播我看了，他們小組進了十強……”
一身黑色帥酷工裝的少年，坐在成熟的顧昭身邊，侃侃而談，再無開始的拘謹，彷彿真的在和自己的姐姐聊天。
一黑一白，畫面融洽。
孟京洲望著顧昭漾著笑容的臉頰，她總是笑著說話，看似性格溫柔，實則，都是她的假象。
在那副笑容之下，藏著比誰都精明犀利的面具，總也讓人看不透。
二十分鐘過去。
包廂還是隻有他們二人相談甚歡的聲音，其他人彷彿只是空氣。
江霖小聲問孟京洲：“怎麼辦？”
孟京洲斂眸不語。
沉默半晌，他起身，進了包廂裡的衛生間。
正在跟夏梓航說話的顧昭，眼神瞟了一眼孟京洲的背影。
十點，晚宴結束，一行人出了餐廳。
江霖心急如焚，今晚的飯局可不會再有下一次，真要就這麼泡湯了？
他咬咬牙，抓起文件袋追上顧昭：“顧總，請留步。”
顧昭步伐未停，也沒出聲打斷。
江霖跟在她身邊走著：“還請顧總繼續聽聽我剛才要說的話，畢竟養老院這個項目也是顧總最看重的，真心希望顧總可以看看我們公司的產品介紹，我們除了醫療設備，還有智能輪椅，智能助行器，監護儀器……”
“江總。”
顧昭驟然出聲打斷，
她停在了自己的車前，嗓音依舊清幽柔和：“恕我直言……”
美眸輕輕落在孟京洲身上。
後者目光清傲的凝著她。
她收回視線：“我並沒有感覺到貴公司想合作的誠意。”
言罷，她直接上了車。
江霖愣在當地，倏然，他看了孟京洲一眼，回味著顧昭說的話和眼神，腦子靈光乍現。
“等等……”
在司機按下電動車門的時候，江霖突然撲過去擋住。
“請顧總相信，我們是真的很有誠意。”
顧昭慵懶的撐著額頭，不語，夜光照著她完美的臉，既優雅又傲慢。
“請顧總稍等。”江霖留下一句話，就轉身去拽孟京洲。
孟京洲蹙眉：“你幹什麼？”
江霖把文件袋拍在他的懷裡，恨鐵不成鋼的說：“還看不出來？人家的意思是不想跟我談，只跟你談。”
孟京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