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
“我重生了不成?”
楊光醒來後突然發現自己睡在一個四處漏風的房子裡,不由嚇了一跳。以為被綁架了呢。
旋即又瞧見大通鋪上睡著的男男女女,三四個人,頓時一愣。
怎麼好像我爹,我大哥他們啊?
這個小丫頭也挺像我妹妹。
不,更年輕,更稚嫩……
“嗯,哥,別楸我臉。”女孩扒拉開手,轉身繼續睡覺。
楊光愣了愣,好真實的觸感。
我這不是在做夢?
他有些驚慌,又有些激動,父母和大哥,妹妹都在,這是怎麼回事啊?呼啦啦,一陣風從破窗戶刮進來,他看到了牆上翻起來的黑白掛曆,不由湊近了些,心說啥年代了還有掛曆啊?
在仔細一看,立馬驚疑不定:1986年!
掛曆上竟然顯示著1986年,7月15號。
開什麼國際玩笑。
他趕緊下床,光著腳巡視起周圍,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猛地湧入腦海,對,這就是我的家啊,我‘小時候’的家,你看看,這不是我那骨瘦如柴的父母,去當了上門女婿的大哥,有學沒錢上,跑外地打工消失不見的妹妹,尤其是這睡了好多年的磚頭、木板搭建的大通鋪,不都是我夢裡千百度想找回的家嗎?
“爸,媽,大哥,妹妹……”楊光嗷呲一嗓子,在黑夜裡嚇的一家幾口猛地驚醒。
“我去,誰,誰?”
“救命,孩他媽,有人撲我……”
一時間,楊家亂成了一團。
楊光喜極而泣的抱著他爹說:“是我,是我啊……”
“嘿,老四啊。”
“你有病吧,大晚上抽什麼風。”
“哥,你別嚇唬人啊。”
“趕緊睡覺,一會兒天亮了還得上地裡幹活呢……”
其他人瞧見是家裡老四發瘋,罵罵咧咧的又躺了回去。
畢竟明天地裡還有不少活要忙,不休息好可沒體力幹那麼些活。
可楊光哪裡睡得著啊。
他高興壞了,“沒想到,沒想到啊……”
屋子雖然四處透風,涼颼颼的,但他心裡卻暖呼呼的,只覺得整個人都被一種滿足感包圍。
“不對,我不該過於高興,這個時候的家裡天天發生事,到處都是危機啊……”
楊光在傻樂呵了一會兒後,瞬間想到了自己家裡這一時期的情況,不由愁眉不展,露出一絲陰霾。
八零年代,他家五口人窮的住在一張大通鋪上,父親楊武和母親林紅梅為了讓孩子們吃飽飯,自己瘦成了‘電線杆’,最後餓出了胃病,而大哥25歲了還沒有談妥對象,成了農村大齡剩男,馬上就要當上門女婿去了。
二姐楊冬是軍嫂,兩個月後就要生孩子,家裡就一個婆婆,送到縣醫院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做手術,找人獻血又四處籌錢的欠了一屁股債。
三姐楊春生了兩個孩子,丈夫是郵遞員,到處跑,幾乎天天不著家,過幾個月去山裡送信的時候遇到了劫道的歹徒,腿摔斷了,工作也沒了,從此成了瘸子,之後賺錢的重擔都放在了三姐身上,一家子遭到了不少白眼。
楊光作為家裡老四,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而家裡已經一分錢拿不出來了,妹妹楊晴又恰逢考上了技校,也沒辦法交學費,眼看要上不了大學,還被家裡逼婚,就跑出去務工,消失很多年,音訊全無……
大哥楊明被迫當了上門女婿,拿到了一筆錢,給家裡解決燃眉之急。
而大哥楊明作為上門女婿,可吃了不少苦。
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姓……
有一次受了委屈,和楊光打電話,最後都哭了,又不想被發現,還強笑著說沒事。
楊光至今想起都覺得對不起大哥。
“大哥,這輩子我不會讓你當上門女婿的……”楊光看著床上的大哥那張‘憨憨’的臉,輕聲呢喃道。
當年父母要賺工分,修水渠,天天不在家,大哥楊明就擔任起了大家長的責任,照顧起弟弟妹妹,而他家又窮,媒婆上門介紹對象,都一陣嫌棄。後來有戶人家覺得大哥肯吃苦能幹,不是不能把女兒嫁給他,但得要多點彩禮。
楊家窮的叮噹響,哪裡有那閒錢啊。
好在二姐楊冬也到了出嫁的年紀,父母趕緊給二姐找了個對象,拿了彩禮錢,以為終於可以給大哥說媒了。
可爺爺楊衛國又在這時候摔斷了腿,這筆錢就只能先緊著給爺爺治腿了。
一下子耽擱了一兩年。
再找那戶女孩子家,人家女孩子早就孩子都有了……
而此時大哥的年紀更大了,父母就趕緊讓二女兒楊春出嫁,又拿了一筆彩禮錢,想給大哥說媳婦。
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媽媽林紅梅給大隊放羊,把羊丟了……
三姐的彩禮就只能賠給了大隊,不然他媽媽就得被抓起來審判。
這麼一耽誤,老四的楊光也長大要說媳婦了,可大哥都沒說成呢,小女兒又還挺有出息,還考上了技校,一下子好幾個用錢的地方,家裡頓時愁的飯都吃不下。
就這種時候,他媽又發現自己懷孕了……
而恰逢此時,大哥楊明在縣裡皮鞋廠的老闆看上了他,想招他當上門女婿,讓他以後生的孩子跟自己姓……
在農村人眼裡當上門女婿可以說是‘奇恥大辱’,上不了檯面的事。
會被人戳一輩子脊樑骨。
但大哥楊明還是為了家裡,一口答應了當上門女婿……
家裡二老也覺得老大年紀大了,不好找媳婦了,就讓他入贅吧。拿了錢還可以給小兒子結婚用,給未出世的孩子用,就沒反對這件事。
所以,楊光後來能結婚,都多虧了大哥。
可惜,楊光相親的對象也不咋地,日子過了幾年就吵了幾年,最後對方還扔下孩子跑了……
他自己帶著孩子也沒再婚,天天在外頭忙,孩子也沒管教好,每次見面只知道要錢,工作工作沒有,女朋友女朋沒有,昨天還讓他掏錢,想要在魔都買套房子。說買了房子好找對象,好找工作。
楊光做點生意是賺了錢,可也週轉困難,就說緩一緩,結果兒子還罵他老登,讓他怎麼不去死啊。氣的一夜幾乎沒睡著,覺得自己生了個叉燒,昏昏沉沉眯了會兒,沒想到醒來竟然重回1986年。
“既然老天爺讓我重回86年,那我一定會想辦法改變我們一家人的命運,讓我們一家人都能吃飽飯,不為五斗米折腰,不為錢財而犯難。”
“我要讓全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楊光握緊拳頭,暗暗發誓。
朝陽緩緩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