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華嘆了一口氣。
“你決定留下之後,我和老頭子找大隊長問過一嘴。”
“我們怕你跑了,所以找了熟人直接給你們打了結婚證。”
雖然村裡多的是不打結婚證的,但多這麼一張紙,她也心安一些。
就算是她想走,也得顧慮這一張紙。
何微月抿了抿唇。
也對,哪有無緣無故的好呢?
只是一面就掏心掏肺把她當自家人,那是不可能的。
想著她也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這事娘做的不對,娘道歉。”
“現在看來也沒什麼不對的,挺好的。”
“你性子好人也好,娘也不捨得你去知青院受苦。”
現在兒子也沒死,小月更不用去上工了。
有津貼在,她吃的這點糧食算什麼。
何微月沉默一瞬。
對她來說是沒什麼不好的,除了多了一個活著的老公。
但是對紀曜來說呢?
出任務一年多,回來突然多了個老婆?
多可怕的事情啊!
“要是紀曜不願意呢?”
“他不願意,那我就認你做閨女。”
楊翠華頓了頓,不過她不認為紀曜會不願意。
“一切等紀曜回來再說吧。”
“你現在安心就好。”
她拍了拍何微月的手,安撫著。
“對了,你怎麼挖了那臭東西回來。”
楊翠華看向那被養在盆裡的河蚌,這東西是真的難吃,她是過過苦日子的人,河蚌是真的不好吃。
“拿回來煮著看看。”
“我會處理河蚌,好吃的。”
切成薄片的河蚌,炒一炒還是很香的。
鑑於今天的兔肉燒土豆,楊翠華也將信將疑。
但好吃的前提是什麼,是費油啊!
“那你省著點用油。”
“咱家也就這麼多油了。”
肉票難尋,想要豬油,可沒有那麼簡單。
何微月頓了頓,點點頭。
缺衣少食的年代,真是要命!
“會的。”
說到吃的,何微月也不再考慮紀曜的事情。
河蚌已經吐了幾個小時的沙子了,她拿出刀子,小心翼翼撬開河蚌,取出河蚌的肉。
將肉全都取出後,她又將泥腸等雜質全都去掉,再將它清洗乾淨。
洗好河蚌肉,她將水燒開又往水裡倒了一點兒白酒,隨即將蚌肉焯水。
“做個河蚌這麼麻煩。”
楊翠華看著不由咂舌,他們燒河蚌就是直接清水煮湯,可沒有這麼多的工序。
“這樣才能把土腥味去掉。”
何微月輕笑著,將鍋裡的蚌肉撈了出來切成薄片,隨後又倒了一點醬油醃製上。
只見她又取了些蒜頭,將大蒜和生薑切末,又切了點辣椒和蔥花。
起鍋燒油,因著顧慮缺油的事情,她也只倒了一點,但那一點也足夠楊翠華心疼了。
“乖乖,這要是煮出來不好吃都奇怪了。”
她不禁感慨著。
佐料煸炒而出的香味,已是讓人咽口水了。
“我可算是知道你做飯為什麼香了。”
楊翠華嚥了咽口水,要知道她們炒菜就是直接加水加鹽,能熟就行,哪有這麼細緻還放這麼多料。
“娘你也可以的。”
“我不行,我可不捨得。”
她搖搖頭,好吃但她不行。
還是水煮菜好,適合她。
“今晚老頭子又有口福嘍。”
她看著飯菜,樂呵呵笑了。
爆炒蚌肉出鍋,何微月又把中午土豆回鍋,迅速炒了個青菜,就準備吃飯了。
好消息配上好菜,紀建林也是樂得不行。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河蚌這麼好吃,一點兒也不臭。”
“是啊,不過也是費料。”楊翠華點點頭,好吃是真的好吃。
“小月啊,別聽你孃的,好吃多煮。”
以前他要養一家子,現在就養老婆兩個孩子,怎麼就不能吃了?
“我現在也算是過上好日子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小酒,心裡美滋滋的。
三人其樂融融吃著飯,老大和老二家卻是後悔不已,要知道紀曜還活著,他們死活都不會願意分家的。
可現在分家已成事實,後悔也沒用了。
次日一早,楊翠華就領著何微月早早起來,坐上了村裡去鎮上的牛車。
“一會娘去郵局,你去供銷社看看要點什麼,這些票你拿著。”
錢和票塞進何微月的手中,她看著那些錢,又看楊翠華。
“娘……”
“噓,收著就好。”楊翠華語氣堅定,不容置喙。
“好。”她點點頭,將錢和票放在兜裡。
說起來她的錢也都是紀家的錢,除了那一塊錢。
她抿了抿唇,還是先花那一塊錢吧。
現在的一塊錢還是很值錢的。
牛車搖搖晃晃,半個小時就到了鎮上。
楊翠華在郵局下了車,何微月則是坐到了供銷社。
這時候的供銷社可是最熱鬧的東西,不管是針頭線腦還是三大件都能在供銷社買到,所以就算是她來的早,供銷社依舊是大排長龍。
她的前頭還是十來個人,她站在後頭百般無聊的等待著。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讓所有人把目光全都轉移了過去。
只見邊上的小孩小臉憋得紫紅,雙眼瞪大,渾身不受控制得顫抖著。
“小寶!”
女人見狀緊張看他,“用力咳,咳出來就好了。”
可不管那小孩怎麼咳嗽,還是沒用。
“去醫院!”
“唉,這小孩看著快……”
他的臉色逐漸發青,呼吸都變得微弱了起來。
“讓我試試。”
何微月一個箭步上前走到小孩身後,屈膝微蹲,讓小孩靠在自己的腿上,隨後雙手環抱他的腹部。
只見她一手握成拳頂住小孩的肚臍上方兩指,另一手抓住拳頭,用力上頂。
一下,兩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張看著她的動作。
那女人更是攥著衣服,指尖都發白了。
“哇”的一聲,一顆堅硬的糖果被吐了出來。
小孩的臉色和呼吸也緩和了些,他大口喘息著,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劫後餘生,但恐懼依舊瀰漫在他的心頭,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小寶不哭。”
女人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
見小孩沒事了,何微月又重新回到隊伍之中,繼續排起了隊。
她總不能看著一個活生生的小孩就這樣沒了吧。
幸虧她學過海姆立克法,不然碰上這樣的事情,也只能乾著急。
不一會,小孩的哭聲停止,女人這才朝著何微月走來。
“同志,今天多虧了你不然我家小寶可就……”
她吸了吸鼻子,感激看向何微月。
“沒事,舉手之勞。”
“這可是我們家的命根子,怎麼會是舉手之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