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華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勉強的笑。
“沒什麼。”
“只是紀曜如今昏迷在醫院,我擔心。”
她去了這麼久,也是因為打聽紀曜的消息。
人還活著,但重傷昏迷,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能不擔心呢?
那領回來的津貼,也顯得格外的燙手。
她寧可沒有這錢,也不願意看到孩子受傷。
何微月在心裡嘆了口氣。
“肯定沒事的,指不定過些天就醒了。”
“要不你和爹給他寫封信,等到他醒來第一時間就能看到信了。”
“他看了信,肯定馬上發電報回來。”
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楊翠華,只能想一個笨辦法。
思念化作文字,傾訴其中。
“對,給他寫信。”
“這不孝子害我們一把年紀了還得替他操心……”
楊翠華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一點,田興國準時揮動鞭子架著牛車回去。
等到大隊的時候,楊翠華那滿心的擔憂也消下去了些。
下了牛車,她看著何微月手上提著的東西,又皺了皺眉。
“娘不是讓你給自己買點東西嗎?”
這孩子就只買了家裡要用的東西,還有幾根紅頭繩。
“我住在家裡什麼也不缺,不用了。”
“我就是在家待久了,想出去走走。”
何微月笑著解釋著。
“你啊!”
楊翠華嘆了一口氣,小月當真是個極好的孩子。
就算是村裡人,陡然有了一筆鉅款,必定是想要犒賞自己一番。
不說買件的確良的襯衫,至少點漂亮的花布。
就是老大老二家的,有了錢也想辦法換了布票,給自己和孩子做了新衣裳。
只有她,好不容易去了鎮上一趟,什麼也不買。
她看著何微月更覺得心疼。
剛到家進了屋子,何微月就將楊翠華給她的錢塞回了她的手裡。
楊翠華一愣,心中對何微月更是滿意。
“傻孩子,娘給你了哪還有收回來的道理。”
這要是換了老二家的,早就進了她的口袋裡了。
“收著,對了這是紀曜的津貼。”
“他已經一年半沒發津貼了,這一次只發了半年的津貼,一共發了441元。”
“娘也不貪心,收個41元的零頭,剩下的四百你收著。”
她數出四張大團結和那一張一元,剩下的統統塞進了何微月的手中。
“收好。”
何微月愣愣看著錢,又看了看楊翠華。
這是不是太相信她了?
“別說話,收著就好。”
“你是紀曜媳婦,本就該替他保管工資。”
楊翠華語氣肯定。
“娘去找你爹寫信去。”
小月說的給紀曜寫信,有幾分道理。
不僅是要說一說她的思念,還要說說媳婦這事。
畢竟是沒經過他同意娶的媳婦,還是要提前說一句,免得紀曜回來了看著多的人發愣。
何微月看著手中的錢,就像是看到了燙手山芋一樣。
短短半個多月,她手上已經有了一千塊了?
她捏著那厚厚的票子,嘆了一口氣。
“就算是再多錢,也不是我的錢。”
她按了按腦袋,關緊門窗後,將那一沓錢塞進了櫃子夾層裡。
做完這些,她又將買的頭繩拿了出來。
一共五根,五分錢。
五個孩子一人一根,不偏不倚,就是男孩也一樣。
“等三嬸有票了就給你們買糖果。”
糖果不貴,一毛就買一大把的糖果,只是她沒票,只能選了不要票的頭繩。
“三嬸你真好。”
女孩圍在她的身邊,眼裡滿是感激。
紅頭繩爹孃都沒給她們買呢,三嬸就給他們買上了。
楊翠華站在窗邊,看著何微月和家中幾個孩子的相處更滿意了。
這個兒媳婦,除了身體不好之外,沒有一點可以挑剔的地方。
相信紀曜會喜歡吧。
午飯是楊翠華的水煮菜,簡簡單單,勉強吃。
午休後,何微月也按照約定帶著其中一個小孩在村裡溜達了一圈,這才回了家。
晚飯,那被養乾淨的螺螄也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她將螺螄刷洗乾淨,剪掉尾巴,又切了些薑片蒜瓣幹辣椒。
姜蒜爆香後,將紅酒糟放入鍋中煸炒,酒糟在熱鍋的激發下,香氣四溢,再將螺螄放入,加些醬油,蓋蓋燜熟。
霸道的香味,充斥著整個院子,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做完這道菜,她又快速炒了青菜做了個湯,等待著紀建林和楊翠華回來。
紀建林還沒走到家就聞到了這香味。
“肯定是小月又做好吃的了,老婆子走的快些。”
他拉起楊翠華,快步走著。
有了小月的手藝,他的人生也多了些盼頭。
楊翠華跟在身後,無奈搖頭。
不過她的腳步可快了些,誰讓她也愛吃呢!
果不其然,這螺螄得到了一致好評。
“原來這東西還真是香的,之前都浪費了。”
這東西她們也不知道怎麼吃,只能是擺著,要不是小月翻出來,她都不記得家裡有這東西。
“小月你這手藝真好,爹覺得你可以去國營飯店裡做廚師。”
紀建林給出了他最高的評價。
雖然只嘗過她做的三個菜,但每個菜都是他吃過最好吃的菜。
“娘也覺得,可惜家裡沒關係。”
這樣好的手藝,就應該讓大家都嚐嚐,而不是在家蒙塵。
何微月聽著這誇獎,耳朵微微泛紅。
她的手藝其實沒那麼好,只是在大家都不捨得放料的年代被襯托的格外好罷了。
吃過飯,天也黑了。
日子依舊是和往常一樣,日復一日。
次日一早,何微月正洗漱著就聽見了邊上桂香嬸激動的叫喊。
“翠華啊!小月啊!有客人到了!”
她一愣,有客人?
就算是有客人,也不應該喊她吧。
正疑惑著,就見孫海寧帶著個憨厚老實的男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