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原本熱鬧的氣氛，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掃向營帳中，身材如小山一般高的巴圖。
巴圖是個暴脾氣，為了讓李琰能夠黃袍加身，先是術爾丹親自帶人去迎接李琰，又是準備龍袍，又是準備這段說辭。
結果呢？人家李琰根本就沒有要起事的意思！
他孃的，人都北夷了，還擺什麼架子，這也推辭，那也推辭，龍袍都給你李琰了，你還不答應，那不是慫，是什麼？
“巴圖，你喝醉了，休要胡言！快給殿下道歉！”
察覺到李琰情緒不對，塔託連忙出聲訓斥。
他的斷臂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賢婿，巴圖就是個粗人，別和他一般見識，一會兒我就罰他，狠狠地罰他！”
術爾丹瞪了巴圖一眼，“愣著幹什麼，還不跪下道歉！”
“可汗就算是要罰卑職，卑職今日也要說下去！”
巴圖放下酒壺，紅著臉走到營帳中間，面對著李琰。
“巴圖，休要放肆！”
“賢婿此番前來，一路奔波，疲憊不堪，哪有心思考慮登基的事情……”
術爾丹拍案而起，凝神呵斥。
“老岳丈，不如聽這位巴圖將軍說說，如何？”李琰面露笑意，抬手打斷術爾丹的話。
“既然殿下想聽，那卑職就斗膽說了。”
巴圖也是個渾人，朝著李琰一拱手，這才繼續說道：“妖后篡國，打壓李唐舊臣不說，還肆意屠殺李唐血脈。”
“祖業被奪，兄弟慘死，此等喪心病狂之事，我等都看不下去，想要揮師南下為太子殿下報仇。”
“可太子殿下又如何？面對此等奇恥大辱，竟只想著當我北夷的女婿，畏畏縮縮，毫無血性可言。”
“不是廢物，又是什麼？”
這話不只是巴圖想說的，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裡話。
一個都不敢登基的大周太子，對於北夷而言有什麼用，北夷這麼多男人，誰不想當可汗的女婿，就非得是你李琰？
在他們看來，你李琰不敢登基，甚至都不配和他們坐在這裡，和他們一起喝酒吃肉！
廢物不配接受北夷人的熱情！
術爾丹皺起眉頭，“巴圖，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殿下豈是你能侮辱的存在，還不快速速跪下道歉！”
“可汗大人，我……”
巴圖胖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臉上盡是不忿，他還想爭辯，
“跪下！向太子殿下賠罪！”術爾丹見他不服，拍案而起，“今日，你要是不道歉，那就滾出去，自己領一百軍棍！”
別說一百軍棍，就是五十軍棍都能打死人，即便如巴圖這般體格的壯漢，一百軍棍下去也足以要了半條命！
“啊！！！”
可是看術爾丹動了真怒，巴圖怒吼一聲，不情不願地跪下，望著李琰，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甚！
“卑職向太子殿下賠罪，請太子殿下……饒命！”
巴圖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李琰沒有說話，見酒杯中的馬奶酒見底，拿起酒壺又給自己添了一杯。
“賢婿，巴圖就是個蠢貨，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術爾丹也連忙打圓場，“我這就罰他。”
“老岳丈，大可不必。”
李琰搖了搖頭，端起酒杯說道：“天可汗當年也是這般教育本宮，要虛心納諫，更要從善如流。本宮一直以來都以祖父為榜樣，豈會獨斷專行？”
“方才是本宮讓他的說的，那就沒有再責罰他失言的道理，這點度量本宮還是有的。”
巴圖黑臉漲紅，再次辯駁道：“卑職看來，殿下和天可汗相去甚遠！”
在草原人心中，曾經那位天可汗幾乎等於神話。
說句不好聽的，在草原這生活的人，誰沒被天可汗教育過，可是李琰呢？
都被為找逼到這份上卻不敢反抗，簡直連天可汗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北夷有匡扶漢室之志，本宮心中甚慰。可是……”李琰緩緩站起身，望著眾人，“諸位真的知道，眼前的敵人是誰嗎？”
“自然是大周，自然是妖后，還能有誰？”巴圖大大咧咧道。
術爾丹等人齊齊點頭。
滅了妖后，佔了大周，入主中原，這不是他們讓李琰登基的目的所在嗎？
人馬具備，糧草充足，就缺一個南下的旗號，一切水到渠成，這有什麼問題？
“錯！大錯特錯！”
李琰長袖一甩，對著賬外高聲喊道：“來人，取輿圖來！”
不多時，陳安便拿著一份輿圖，在眾人面前攤開，看到那輿圖之後，在場的將領們一個個眼睛發亮。
其上山川河流，地形地勢，全都標準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比起北夷的輿圖不知道要精細多少！
連術爾丹都看出來了，李琰絕對要搞事，否則，又為何會從神都帶出來這般精細的輿圖？
“老岳丈，如何取大周？”李琰看向術爾丹。
術爾丹笑了，他打過的仗，可比李琰吃過的飯還多，這個問題可難不倒他。
“自然是先拿契丹，再取山海關，契丹有王城，如此進可攻，退可守。”
“不錯，那再問老岳丈，如何打契丹？”李琰又問。
契丹國體和大周有些相似，當國之人耶律朵，名義上是契丹太后，實際上契丹國大小事務全都操持在耶律朵手中。
耶律朵和武曌惺惺相惜，早年間義結金蘭，以姐妹相稱。
契丹國也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大周在山海關外的重要屏障，為了讓這屏障更加牢固，武曌送人送錢送技術，幫契丹修築王城，質量不輸神都。
“契丹？那算是什麼敵人！”巴圖一臉不屑，大大咧咧道，“可汗給我三十萬兵，一月之內可蕩平契丹，把這小娘們抓來給可汗暖床！”
提起耶律朵，一干北夷漢子放聲大笑，笑得極其猥瑣。
“傳聞耶律朵雖然是主母，可現在還保持著處子之身，那模樣見一眼就讓人忘不掉。”
“契丹有三寶，汗血寶馬，肥美牛羊，還有天香主母，拿下契丹，咱們至少一人多十幾個婆娘！”
“我可聽人說了，耶律朵那娘們流的汗都是香的！”
……
曾經李琰在神都見過耶律朵，她進入神都的時候，滿城盡是芬芳。
傳聞當天晚上，武曌讓她在宮中留宿，兩人秉燭夜談，最終契丹成了大周屬國，官方的傳聞就是如此。
而李琰則知道一些逸聞，是從宮中侍女的嘴裡傳出來的。
說當晚紫薇宮中嬌笑聲不斷，據說武曌在兩人身上找到了一處共同點，隨即便惺惺相惜，至於有什麼共同點，那就不得而知了。
“咳咳，賢婿，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惦記耶律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契丹，我們北夷更是早有計劃。”
術爾丹老臉通紅。
李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巧了！本宮對耶律朵也早有企圖。
當年神都的驚鴻一瞥，他到現在都難以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