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星被劉楊柳這一齣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她覺得這個劉楊柳非常不對勁兒,整個人身上有一種很重很重的違和感。
想到自己穿越以及原主的重生,蘇晚星估摸著劉楊柳大概是有了一番自己的奇遇。
反正回到知青點也是閒著,她索性跟在劉楊柳的身後。
劉楊柳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但她沒有等蘇晚星,因為她們現在不熟。
而在上輩子,她們也是同樣不熟的。
劉楊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會兒,這個肚子裡大概已經又有一個孩子了。
生下來嗎?劉楊柳不知道,她的心很亂,她不想把她生下來,,生活在向老三這樣的家庭裡,女孩子是沒有活路的。
讓一個母親放棄掉自己的孩子,那種痛疼得劉楊柳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摸著肚子,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走到向老三家。
向老三不在家,她婆婆和向新華坐在院子裡。
她大女兒在洗衣服,她三歲的二女兒在哄還不會走路的小女兒。
劉楊柳終於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
惡毒的公公婆婆,懦弱的丈夫,難纏的妯娌和小姑子,這個孩子不能要,以後也不能生!
等走過了籬笆,她這才看到在院子一角蹲著的孃家父母。
劉楊柳腳步微頓。
向新華摸了一下自己現在還疼的傷口,看著劉楊柳的眼神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得意和陰沉。
向三老婆看了一眼牆角的劉父劉母:“親家,楊柳回來了,你們說說這事兒怎麼說吧,誰家兒媳婦兒這麼虎的?向婆婆舉刀就算了,還砍傷了自己男人。”
向三老婆大聲嚷嚷,劉父劉母抬頭看著自己女兒,臉上的難堪一閃而過。
劉母轉身拿著一根小孩兒手腕大小的棍子就朝劉楊柳衝過來。
“你個死丫頭!你這個死丫頭!跟老婆婆跟男人動手你怎麼敢的啊?我和你爹臉都丟盡了!”劉母面色猙獰的舉著木棍對劉楊柳揮來。
劉楊柳看著那根棍子,往邊上挪了挪。
她死過一次了,死的滋味不好,被迫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去死的滋味兒也不好。
所以在重來一次,她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欺負她。
她媽也不行。
劉母沒想到劉楊柳會躲,她愣了愣,隨即大怒:“你個賤丫頭,你躲什麼?你那意思是老孃養你那麼大,還不能教訓教訓你了?”
劉楊柳迎上她孃的目光,“對,不能,你憑什麼教訓我?你不是一直在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蘇晚星在劉楊柳身後的一棵榆樹底下站定,靠著榆樹看劉楊柳表演。
在必要的時候,她會給劉楊柳提供幫助。
她欣賞一切奮起反抗的人。
劉母做夢也沒想到家裡的丫頭片子能說出這種話來,她氣瘋了。
“你的意思是老孃養你白養了?”
劉楊柳搖頭:“怎麼能是白養呢?我三歲開始做家務,六歲開始下地賺工分,那些不都是對你們家的貢獻嗎?我到嫁人的年紀,你問老向家要了一百塊錢的彩禮,陪嫁只有兩身我穿舊的帶補丁的衣裳,連一床鋪蓋都沒有。”
“你純賺啊,怎麼可能白養?”劉楊柳上一世活到了二十五歲,短短二十五年的時間裡,劉楊柳一直都覺得自己是泡在苦水裡的。
二十五年的時間裡,她好像連一刻屬於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在和向老三家同歸於盡的時候,她最對不起的人是她的幾個女兒,她最遺憾的是沒有好好活過。
重生回來,劉楊柳發現她以往看得很重的孃家她也不放在心上了。
在死的時候她才發現,她愧對的人只有她生的。
生她的人的恩情她早就還完了。
她知道反抗她媽的後果是什麼,可她死都不怕了,她還怕這些做什麼?
劉母腦瓜子嗡嗡的,下意識的舉起棍子再朝劉楊柳揮去,劉楊柳從自己摸向自己的後腰,裡面抽出一把用舊衣服包裹起來的菜刀。
她一邊拆開舊衣服,一邊看劉楊柳,嘴角帶著一絲她都不知道的笑容。
劉母大駭,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這衣服眼熟嗎?這是我的嫁妝,是我奶的舊衣服改的。”劉楊柳把玩著手上的菜刀。
“你早就說過,我有事兒別回家找你,但是每次你總是帶話讓我帶東西回家。帶不回去你就來找我罵我。”劉楊柳把玩著菜刀的鋒刃,心中一片平靜。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不被父母喜歡的女兒,可哪個孩子不想著被父母看見,被父母喜歡呢?
所以她在孃家努力幹活,嫁了人也儘自己可能的去滿足她娘提出的要求。
結果她得到了什麼?
她的女兒被丟到山上的時候,她去找那個口口聲聲會為她撐腰的孃家,得到的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
那孩子生下來就被丟掉是她命中如此的。
真他媽可笑啊,找她要東西的時候怎麼不是這麼說的呢?
其實早就該醒悟的不是嗎?在她需要做事,她的兄弟卻可以什麼都不幹的時候。
在被她父母以一百塊錢嫁給向新華,只為了讓她弟弟娶媳婦兒是時候多湊點彩禮好長臉的時候。
她的一生,在她的父母眼中,還不如她弟弟的一時風光重要。
可她不死心吶,她以為聽話,她就能夠得到他們的關注。
一直到生了第一個女兒,她才真正的死心。
後來,她心如死灰。
“媽,你真會做生意啊。”劉楊柳由衷感嘆。
她那平靜的話語,眼中真誠地敬佩讓劉母越發憤怒。
憤怒之餘還有一時惶恐,一種握住手中的東西超脫掌控的惶恐。
劉母瞪大眼睛,面色更加猙獰,她再次舉起木棍,劉父站起來:“夠了。”
劉母舉起的木棍放了下來。
劉父看了劉楊柳一眼,冷笑著和向三老婆說:“親家你也看到了,這孩子已經不服管了,要離婚也好,要打死也好,都隨你們。”
劉楊柳在昨天舉起菜刀的時候早就已經料到了今天這一幕。
她家是她爹做主的,她媽看著咋咋呼呼厲害得很,可只要她爹發話,她媽屁都不會放一個。
當然了,十里八村的女人幾乎都是這樣的。
蘇晚星看著劉父那一副等著劉楊柳來求他的樣子,看著劉母忽然揚起來的笑臉,那句:‘這個世界是父權社會,父權社會下成長起來的女人,會被他們馴服成他們最忠實的擁躉’的含金量還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