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
徐秀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反應過來後，頓時紅了臉：“你這孩子，說什麼呢，我都多大歲數了，說這個。”
這個年代的人，內斂。
哪能當著孩子的面，討論這個。
李念瑾卻不這麼認為：“媽，你也才40多一點呀，我覺得你完全有可能再給我添個弟弟或者妹妹的。”
不是有可能；而是確定！
徐秀英卻更加不好意思了：“你這孩子，可別胡說了。”要是叫別人聽到，豈不是笑掉大牙。
但隨後又是幾聲乾嘔，讓她也不得不開始懷疑：難道，真的有了？
可，怎麼可能呢！
“爸，明天帶媽去縣醫院看看不就知道了。”李念瑾提醒。
李青山這時也終於反應過來，一想到媳婦兒如果真的懷孕，四十幾歲的漢子，竟然紅了眼。
別人不知道原因，但李念瑾卻知道。
李家雖然明面上有李大軍和李二丫一兒一女，但實際上，這倆都不是親生的。
只有徐秀英現在肚子裡的這個，才是老兩口唯一的，親生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李青山就帶著徐秀英搭了村裡的牛車去了縣醫院，檢查的結果，自然不出李念瑾的預料：徐秀英懷孕了。
兩口子險些喜極而泣。
回到家的時候，都還在做夢了一樣。
不過，他們看到李念瑾以後，卻又清醒過來，卻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二丫。”
天知道，她嫁進李家二十多年，多希望能給李青山生一個孩子。
可，現在真的懷孕了。
她竟然覺得，有點不能面對兩個孩子。
“媽，別說了，我都懂的。”
李念瑾的體貼讓徐秀英很感動：“二丫，我以為你會接受不了呢。”
畢竟，她都這麼大歲數了。
“我為什麼會接受不了？”
李念瑾儘可能的消除徐秀英內心的負罪感：“媽，我一直盼著有個弟弟叫我姐姐呢，現在我終於要當姐姐了，高興還來不及呢。”
“真的嗎？”
“那可不。”
李念瑾點頭：“你們去醫院的時候，我都做好飯了，今天的魚湯媽你可得多喝一碗，你現在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得多補充營養才好，爸，你說對吧？”
“對，對，我閨女說的，都對。”李青山更激動。
只有徐秀英聽說她還做了飯，不由得有些責怪：“你怎麼還去做飯了？不是說過了我們回來做嘛。”
“沒事，我這腿傷沒有那麼嚴重的，簡單輕便的活，還是能幫家裡做的。”
主要也是人年輕，恢復快。
雖然拄著柺杖走路還是一瘸一拐，但慢慢走，還是可以的。
“走，吃飯去。”
“走。”
主屋這邊一家三口充滿了喜氣。
然而隔壁側房裡邊，氣氛卻有點緊張，王翠花將午飯扔上桌，臉色臭得不行。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這吃飯呢，你擺個臉色幹什麼？”李大軍有點不明白，自家媳婦兒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
王翠花極不耐煩的瞪了眼李大軍：“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就不能理理正事嗎？”
“什麼正事？”
“你沒聽到正房那邊的話嘛！”
“爸媽？他們說什麼了。”李大軍性子耿直，根本不明白王翠花想說的什麼。
王翠花被氣得翻白眼。
見男人實在不明白，只好直接開口：“你媽，懷孕了！”
“嗯，懷就懷唄，你管那閒事……”
話說到一半，李大軍忽然回味過來，手裡的筷子都震驚掉了：“你說什麼？”
“我說，你媽懷孕了。”
“不可能！”
李大軍忽然笑了，撿起筷子繼續吃飯：“我媽都那歲數了，要生娃早生了，何至於等到我妹都十九了才生。”
他根本不相信。
“豎起你的豬耳朵，聽聽那頭兒的動靜行不行！”
王翠花氣得咬牙，“人都從縣醫院檢查回來了，還有，你聽聽你媽乾嘔的那個樣兒，是不是跟我懷虎子的時候，一模一樣。”
李大軍沒有說話。
聽著隔壁傳來的徐秀英的陣陣乾嘔，李大軍老實的點頭：“誒，你別說，還真的有點像。”
“不過，她懷孕就懷唄，多個人多一份勞動力嘛，爸媽再生一個孩子以後幫著幹活，也是好的，再說咱們都已經分家了，還去管那些事情幹什麼？”
“李大軍，我說你是不是傻？”
王翠花覺得自己簡直是要被氣死了，“你就不能動動你的豬腦子嘛。”
“怎麼了嘛？”
“李大軍，平時你爸媽好吃好喝的慣著你妹，我就不說什麼了，畢竟，她是要嫁人的，在孃家也蹲不了幾年了。”
“可是，你媽都這個歲數，連孫子都四歲了，她要是再生一個，傳出去不叫人笑話嘛，而且，這一胎要是個兒子，該你的家產就被分出去一半了，懂不懂啊。”
李大軍默默地聽完，終於明白王翠花的重點，是在最後一句了。
“少一半就少一半唄，那爸媽的東西，他就是一分不給我，也是他們的自由啊。再說我自己有手有腳的，能幹活能掙錢，沒有那一半的家產，我還讓你跟虎子捱餓啊！”
再說了，他家八輩兒貧農，除了那三間草棚子和幾個鍋碗瓢盆的，能有什麼家產？
“李大軍！”
王翠花直接被氣無語。
她覺得自己嫁了一頭豬，最後乾脆攤牌：“我不管，反正我話先跟你撂這兒，你媽要是敢再生一個，我就跟你離婚！”
“怎麼還鬧上離婚了，這是什麼毛病？”李大軍並沒有把王翠花的話放心裡。
畢竟這個年代離婚的人，還是極少數的。
……
餓得受不了的裴建國，終於在四處碰壁後，把希望投向了劉紅杏。
他趁著劉家人出工的時候，跑到了劉家：“紅杏，你能幫我想想辦法嗎，我借不到口糧，真的要餓死的！”
劉紅杏這幾天也難受。
本來跟張偉都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候，可現在她傷了臉，去不成不說，村上還傳出一些不好的閒話。
這要是讓張偉那邊聽到，還指不定鬧出什麼意外。
“建國，不是我不幫你。”
劉紅杏故作為難，“你說，你們知青下鄉來的時候，本來就禁止談戀愛的，咱們的事兒，能鬧開嘛？你還想不想回去了！”
裴建國遲疑了。
以前，未經過生活磨礪的他帶著一腔熱情，扎進這窮鄉僻壤，原以為可以大展拳腳的；可實際情況卻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回城，遙遙無期。
可，生活還得繼續。
“可是，我餓啊。你哥還跟大隊會計打過招呼，不讓借糧給我。”
“你知道會計不借糧給你的問題在哪裡吧，既然你知道問題，那想辦法解決問題就可以了呀。”
“怎麼解決？”
飢餓感嚴重影響了裴建國的智商。
劉紅杏提醒：“我爸生氣，不就是因為你跟我閒話嘛，但是如果你這個時候主動承認，跟你處對象的人是李二丫，那所有的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嗯。
到時候她的問題，也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