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瑾癱坐在麥田溝裡,沒好氣的說:“裴建國,你現在有兩條路:一,我告你耍流氓,把你扭送去公社,遊街捱打,就算被打死,那也是你活該。”
“不行!”
裴建國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本能的搖頭。
“第二,我們一起被抓住,被冤枉搞破鞋,你想活命就只能娶我,然後你跟你的紅杏妹妹徹底無緣,這一輩子我們綁在一起,相互折磨,不死不休。”
每一個字,李念瑾都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回首前世,她和裴建國不就是相互折磨嘛。
“我才不要娶你!”
裴建國想都沒想,直接反駁。
雖然,李二丫跟劉紅杏是上河村出了名的俊俏姑娘,論長相,李二丫可能比劉紅杏還稍稍出頭一些,但家世,李二丫家裡八輩兒貧農,窮得叮噹響。
而劉紅杏呢。
是村長家的獨女。
村長可是掌握著全村人工分本的人!
現在的他,早已經被生活磨平了稜角,兩年前初下鄉的一腔熱情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對生活的無奈和妥協。
他深刻的明白:想要在上河村的生活好過一點,娶劉紅杏是唯一的辦法。
“那你還躺那兒挺屍幹什麼?起來給老孃爬啊。”
李念瑾罵完還不忘踹了裴建國一腳,“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要是被他們抓住,你就是長了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遠處的人聲越來越大。
裴建國忍著渾身的痛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群,心虛又心慌:“可是,這一片這麼平坦,我要往哪兒走?我該往哪兒走,怎麼辦,怎麼辦,我不能被抓住的。”
看他那猶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糗樣,李念瑾忽然有點不明白了:自己以前是有多瞎,竟然會看上這麼一個慫包!
最後還被慫包害的那樣悽慘!
實在是沒眼看。
她咬著牙,恐嚇道:“裴建國,管好你的嘴巴,否則,咱倆一起完。”說完翻過田砍扎進了清水河。
她知道裴建國一直喜歡鄧染雲。
哦,對了。
劉紅杏就是鄧染雲。
因為早些年還是戰火紛飛的時代。
很多革命前輩為了不拖累部隊,會把自己的孩子寄養在善良的老鄉家裡,為了保護孩子,那些孩子也都隨了老鄉的姓。
劉紅杏就是其中之一。
後來,她的親生父母找了過來,劉紅杏就改回了原本的名字:鄧染雲。
這件事,是李念瑾和裴建國結婚三年後才發生的。
不過現在重生的李念瑾,卻擁有了提前知道的能力:這一輩子,她不能重蹈覆轍。
李念瑾的水性,一向不錯。
一個覓子下去能游出二三十米遠。
等那群人走近後,只看到了狼狽的裴建國。
領頭的是村長家的劉向明。
他把手電筒的光,聚焦在裴建國臉上:“哎,裴同志,這大半夜的,你不在知青點睡覺,擱這田坎上幹什麼呢!”
“瞧瞧這滿頭是血的,怎麼了這是?”
“沒,沒事。”
裴建國吃痛的捂著額頭:“我睡不著覺,想著明天要抽水打田,就提前來看看位置,沒想到天黑路滑,一個不小心絆了一跤,摔下去的時候腦袋碰到了鵝卵石,給磕到了,不要緊的。”
“你,真的沒事嗎?”
劉向明有點不解:明明你的臉都好像腫了呢!
“沒事,真沒事。”
“沒事就好。”
劉向明似笑非笑。
用手電掃了一下四周:“哎,裴同志,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裴建國心下一慌。
搞破鞋的罪名,他可背不起:“當然只有我一個了,不然,還能有誰?這也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一心記掛著村裡搞生產的事啊。”
劉向明冷笑一聲。
半真半假的誇讚著:“要不說裴同志的思想覺悟就是高呢,不是我誇,就咱們知青點的那幾個知青,我覺得誰的覺悟都沒有裴同志的覺悟的高。”
“是啊,是啊。”
“裴同志是所有知青裡,最能幹的,思想覺悟也是最高的。”
眾人的誇讚中,裴建國逐漸迷失了自己。
直到,人群最後的劉紅杏突然驚叫一聲,指著河灘上大聲說:“哎,哥,那河灘上好像有東西。”
劉向明還沒有反應。
裴建國就先心慌了,擋在眾人跟前,明顯心虛:“什麼東西!哪有什麼東西,紅杏同志,你一定是看錯了。”
“是嗎!”
劉紅杏反問。
心頭卻已經有了答案。
其實她剛剛只是虛晃一槍,試探一下裴建國而已,沒想到,她猜對了。
“可是,我真的好像看到什麼東西了,哥,該不會是下河村的人,趁夜來偷咱們村的水吧?”劉紅杏故意提醒。
劉向明點頭:“是得去看看。”
現在正是春耕備種的時候,十里八鄉的都需要蓄水儲水,以備後面的生產需要。
上河村相比下河村,多了地理優勢。
下河村的人為了水源,確實是有半夜偷水的情況。這可關係到整個生產隊的水源問題,開不得玩笑。
看著劉向明帶著人沿著河邊一路向下,劉紅杏俏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得逞的微笑:今兒晚上她是親眼看到李念瑾來了田埂上以後,才回去喊人的。
一來一去不到十分鐘,這兒沒理由只有裴建國一個人。
而她與李二丫是一同長大的,知道她水性好。既然這一覽無遺的麥田裡沒人,那她就一定在水裡。
她確信:只要沿著河一路找,一定能找到李二丫。
只有坐實了她跟裴建國搞破鞋的事,她才能名正言順,理直氣壯的甩掉裴建國這個窩囊廢,也才沒有後顧之憂。
不然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搭上了城裡食品廠車間主任的兒子,才要跟他分開,那還不得鬧起來!
李念瑾順著清水河一路往下游。
本以為裴建國為了劉紅杏,是個嘴嚴的。但卻低估了劉紅杏,能把裴建國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確實聰明。
聽著上游傳來的腳步聲,她遊得更快想把人甩掉。
著急跑路的她也顧不得觀察四周的環境,下一個覓子鑽出水後,沒想到撞上了一堵肉牆。
年輕的男人高大魁梧,寬肩窄腰。
身姿筆挺的赤身泡在河水裡,胸前緊實的肌肉沾著水珠,在月光照耀下呈現一種亮晶晶的反光。
她意識到不妙。
轉身一個覓子,想跑。
不過,年輕男人的動作更快,一探手就抓住了李念瑾的腳,將她扯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