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開我,我的清婉沒死,她沒死!”秦舒舒的一聲悲鳴響徹整個洛相府。
洛清婉耳膜顫動,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孃親抱著自己尚有餘溫的身軀,悲痛欲絕。
孃親的淚水狠狠砸在自己臉上,那哭聲中滿是絕望與悲慟,萬繼,萬念,俱灰。
“娘…孃親…”
洛清婉呼喚她,可出口的聲音卻如石沉大海,無人聽見。
這時,洛清婉才驚愕地發現,自己的手竟如同薄紗般透明,人正緩緩飄浮在半空之中!
“我……死了?”
腦海一片空白,滿心,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茫然。
浩宇哥哥不是昨日信誓旦旦地說,會來迎娶自己,封自己為後的嗎?
昨日他的登基大典是那般風光無限,而自己亦滿心歡喜。
只盼著今日能鳳冠霞帔,成為他的皇后,可如今為何會落得這般境地?
滿心的疑惑與不甘,洛清婉飄向大門,自己一定要問個明白!
剛到門口,便看到爹爹領著庶妹洛清雅,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在他們面前,站著的是浩宇哥哥新提拔的內侍。
洛清婉心中一喜,“定是來宣讀封我為後的聖旨!”
迫不及待地飄了過去,卻直直地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還未回過神來,便聽見內侍尖著嗓子宣讀。
“奉天承運…封洛清雅為後……”
“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洛清婉只覺眼前一片黑暗,時刻能把自己吞沒。
想衝過去看個究竟,卻只能一次次徒勞地穿過眾人。
“封洛清雅為後……封洛清雅為後……”
這話如魔咒帶刺,一直刺痛著自己的耳膜。
此刻,再愚鈍也已明白,這兩人怕是早已揹著自己暗通款曲。
思緒不禁飄回到昨夜,洛清雅笑意盈盈地來到自己的房中
“大姐姐,今日登基大典圓滿完成,明日您就會迎來封后的聖旨了吧。”
洛清婉含羞帶怯,嗔怪一聲,“可別胡說,一切浩宇哥哥自有安排。”
洛清雅伸手挽了一下垂落耳際的髮絲,笑著倒上一杯桌上的清茶。
“雅兒以茶代酒,提前預祝姐姐心想事成,守得雲開見月明。”
自己從未對這個妹妹有過絲毫防備,淺笑著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見自己喝完,她也不多做停留,盈盈起身。
“那雅兒便先告退了。”
當時只覺得妹妹今日的笑容似乎藏著些許深意,可並未多想。
豈料,一炷香後,便只覺昏昏沉沉,似是困了。
強撐著走到床榻上躺下,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這一睡,便再也沒能醒來。
想明白這一切後,洛清婉心中恨意翻湧,如綿綿密密的細針,紮在心口,一點一點在剜自己心頭血。
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卻又撞見讓這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幾個猥瑣不堪,一臉淫笑的馬伕搓著手,解著褲腰帶,逼向孃親。
“哥兒幾個今日有福了,能嚐嚐丞相夫人是什麼滋味。”
其中一人,嗓音猥瑣的催促。
“快辦事,待會大人要來捉姦。”
秦舒舒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自然知曉他們口中的‘辦事’是什麼事!
只是這裡是女兒的閨房,女兒屍骨未寒!
他們如何敢在這裡……
她雙目赤紅,渾身顫抖,嗓音低啞的質問,“你們是誰,誰讓你們來的!滾出去!”
幾人笑聲更加淫邪刺耳……
洛清婉瘋狂地想要阻止這一切,使勁朝著他們衝過去,結果又一次次穿過他們的身體。
最後,只能在自己一次次的徒勞中,流著血淚看著那一幕,卻無能為力。
強烈的自責和愧疚湧上心頭,因自己的愚蠢害了孃親。
“都是我害的!都是……”
就在這時,天光大亮,一股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陰森的氣息席捲而來,將洛清婉撕扯進風眼。
洛清婉恨聲長嘆,“呵,君浩宇,洛清雅,若有來世,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好疼,是螞蟻在一口一口啃食自己?這就是靈魂被撕裂的感覺嗎?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戛然而止。
突然,感覺有人在推自己,洛清婉緩緩睜開眼睛。
“小姐,小姐,您終於醒了,可嚇死奴婢了。”
耳邊傳來熟悉而急切的聲音。
緩緩轉頭,眼前竟是熟悉的紫藤苑,暗花疏影,薔薇繞牆。
亭臺樓閣在月色水光的映襯下,靜謐而美好。
只見貼身丫鬟杏 兒一臉焦急,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而自己,身著明黃色鏤金寶相花紋鳳尾裙,外罩蘇繡錦衫,端坐於涼亭的石凳上。
我……這是重生了?
“小姐,你怎麼了?”
杏 兒的呼喚又一次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偏頭看著喚自己的杏 兒,水霧瀰漫了雙眸,嗓音裡透著顫抖。
“今日是何年?”
杏 兒雖不知小姐怎麼了,卻也有問必答,“盛帝十八年。”
得到回答洛清婉笑了,老天有眼讓自己重生在十四歲的時候,那一切都還來得及。
上一世,自己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親手將忠心耿耿的杏 兒發賣,導致她被凌虐致死。
想到這裡,洛清婉眼眶泛紅,剛瀰漫起的水霧化作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小姐,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杏 兒見洛清婉久久不語,又笑又哭的,急得眼淚奪眶而出。
洛清婉回過神來,安撫杏 兒。
“只是風沙迷了眼,無妨。”
杏 兒止住了眼淚,收起了嗚噎,抬手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兩下。
“小姐這是打盹兒被魘住了,嗚~!”
洛清婉扯下腰間的巾帕溫柔的替她擦了擦臉。
“外面風涼,先回去吧。”
杏 兒點點頭,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提醒。
“小姐,明日還要早起給老夫人請安,二小姐說不定又會來找您一同前去呢。”
“嗯,我知道了。”
回到紫藤苑,踏入閨房的一瞬間,作為靈體看到的最後那一幕不斷的衝擊著自己!
身形一晃,有片刻的失神。
身旁杏 兒連忙扶住自己,“小姐,先去榻上休息一下吧”
邊說邊把她扶上了床榻。
片刻後,自己躺在紫檀木雕花羅漢床上,看著床頂。
“杏 兒,你下去吧,我自己待一會兒。”
杏 兒應聲而退,咯吱,門關上了。
門徹底關上後,即使隔絕了外面的陽光,也阻斷不了窗戶裡擠進來的縷縷光影。
此刻,剛死時的迷茫,無助,絕望,都已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