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此事萬萬不可!”
獨孤風三人尚未應答,慕容耀天已疾步出列。
深紫緞袍在殿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玉笏在他手中微微發顫。
墨臨淵眉梢微挑:”愛卿何出此言?”
“國庫空虛,糧餉難以為繼啊!”慕容耀天面露憂色,皺紋裡都藏著算計,”十二萬大軍遠征,恐難支撐。”
“無妨。”墨臨淵輕笑,指尖在龍案上敲出清脆聲響,”大軍出行,自會有人備齊糧餉!”
“至於慕容愛卿,還是想想怎麼提升明年夏國賦稅,這才是孤想看到的結果!”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新老貴族們瞳孔驟縮。
這句話的蘊含的深意,在場人哪裡聽不出,一時間那些各懷鬼胎的大臣們不由心生驚懼。
他們好像第一次認識到這位君王,此刻的他,讓他們感到陌生!
他們自夏王小時候便認識對方,他給眾人留下的印象便是天賦平平、貪圖享樂、難堪大用。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能爆發不亞於闢海境的威壓,甚至暗中積蓄了糧餉,可見其城府之深。
墨臨淵不理會他們,而是把目光看向獨孤風三人。
獨孤風三人已得獨孤烈暗示,齊聲抱拳:”末將定不負王命!”
“善。”墨臨淵袖中赤金令箭破空而出,在殿內劃出一道流火,”此乃赤龍玉令,好生收著。”
墨臨淵在最後三字壓了重音。
獨孤風雙手接令,”末將必貼身珍藏!”
他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很快就明悟了其中深意。
讓他收好,不就是讓他多使用赤龍喻令嗎?赤霄四郡是誰的地盤,他很清楚,這是要他動那位的人啊!
他們都低估了這位大王,眼前這位大王的狠辣,遠超先王。
說實話,平心而論,他是不想接這任務的,可王命難違,父親又是持默許,他只能遵從。
“嗯!”
墨臨淵目光掃過朝堂。群臣神色各異:有人額角滲汗,有人指尖發白,更有年輕官員不自覺地吞嚥口水。
至於老謀深算者,如鳳文庭、慕容耀天等人,已經恢復從容,只是眼底暗潮洶湧。
“黃安!”
“老奴在!”
黃安躬身,大紅蟒袍下襬掃過地面。
“即日起,內務監總管擢升監司一職,賜絳紫蟒袍;副總管晉紅袍總管,賜大紅蟒袍,下設監司不變!”
墨臨淵沒有去看朝臣的眼色,自顧自地道。
“老奴叩謝天恩!”
黃安大喜,伏地謝恩。
“好了,起來吧!”
墨臨淵目光掃過群臣,群臣沒有什麼反應,相比於護龍軍西出,提升一個太監為紫袍,他們並不在意。
說到底,內務監不是天武監,天武監好歹能節制王宮禁軍,並且有三千暗衛,內務監最大的職能便是管理王宮內務。
更何況此刻,那位端坐龍椅的君王,周身散發出的壓迫感令人窒息。
“諸卿還有本奏?”墨臨淵冷笑。
殿內靜得能聽見銅漏滴答。
群臣面面相覷,平日裡,這個時候他們都在為各自利益爭吵,可現在,誰還有那個心思。
“國丈留下,其餘人各回衙司處理朝政!”
“以往孤不管,可從今日開始,誰若敢懶政、怠政、不作為,那就別怪孤不客氣!”
墨臨淵起身,冕旒玉串碰撞出冰冷聲響,淡漠的目光掃過群臣,所到之處,無論是先天,還是闢海境,群臣只覺渾身一冷。
“臣等告退!”
群臣如蒙大赦,行禮時衣袍摩擦聲此起彼伏:”臣等告退!”
墨臨淵擺擺手,讓群臣快點離開。
很快,群臣帶著各自小心思,離開了宣政殿。
走出宣政殿沒多遠。
司徒明立刻湊近慕容耀天:”慕容公,這……”
“慎言。”慕容耀天目光掃過宮牆陰影,”散值後過府再議。
不知為何,慕容耀天總覺得自己好似被人監視一般,因此他不想在這裡多待。
“也好!”
往日此時早已回府,今日卻不得不走向各自衙署。
宣政殿內,金獸香爐吐出的青煙在兩人之間繚繞。
鳳文庭深邃的目光如炬,彷彿要將眼前這位年輕的君王看透。
他紫金官袍下的手指微微顫動,顯露出內心的不平靜。
“國丈似乎對孤的表現並不意外?”
墨臨淵斜倚在龍椅上,冕旒下的眼眸似笑非笑。
鳳文庭深吸一口氣,錦靴向前半步:”老臣始終相信先王的眼光。只是沒想到……”
他頓了頓,直視墨臨淵,”大王竟是諸王子中藏得最深的那位。”
“哦?”墨臨淵突然坐直身體,九道玉串嘩啦作響,”國丈對先王就這般信任?”
殿內燭火忽明忽暗,映照在鳳文庭溝壑縱橫的臉上。
他沉聲道:”三年前,老臣偶然得知,先王每三月便會秘密運送一批元石……”
話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威壓驟然降臨。
鳳文庭身形一晃,紫金官袍無風自動,腳下金磚竟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他咬緊牙關,蒼老的面容漲得通紅,卻始終挺直脊樑不發一言。
威壓倏然消散。
鳳文庭踉蹌半步,袖中滑落的汗珠在地面濺起細小水花。
“國丈好大的膽子,竟敢監視先王?”墨臨淵的聲音冷得像冰,指尖不知何時已凝聚出一縷赤色火蛟。
鳳文庭瞳孔一縮。
那分明是王室鎮族絕學《焚天真訣》第七層的“赤蛟現世”,眼前這位隱藏地好深。
急忙拱手:”老臣萬死不敢!那日只是偶然得見李公公押運,至於監視先王,老臣斷然不敢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還請大王明鑑。”
墨臨淵指尖火蛟”嗤”地消失,嘴角卻勾起危險的弧度:”倒是孤錯怪國丈了。”
他自然不相信鳳文庭的話,但是有些事沒有必要太過追究。
殿內凝滯的空氣為之一鬆。
鳳文庭暗舒一口氣,這才發現中衣已完全溼透。
“國丈可知,孤為何獨留你一人?”墨臨淵突然話鋒一轉。
鳳文庭眉頭微蹙:”恕老臣愚鈍。”
“借孤些金幣。”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鳳文庭瞳孔驟縮。
他不可置信地抬頭,正對上墨臨淵含笑的雙眼。
一刻鐘後,鳳文庭步履蹣跚地走出宣政殿,手中空空如也的儲物袋還在微微發燙。
而殿內,墨臨淵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在黃安等人簇擁下往太極殿行去,玄色王袍在晨光中泛著淡淡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