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佩蘭走了。
但“餘威”尚存。
她一句報警，讓陳家兄妹幾個，都胃口不佳。
哪怕是豬頭肉上桌，肉絲麵熱氣騰騰。
也沒有太好的胃口。
汪曼春最樂見其成，都不吃那她吃。
豬頭肉多好吃呀，不多吃兩口簡直暴殄天物。
話說餘紅岸跟著母親離開國營飯店。
走了沒兩步，打了個飽嗝。
餘佩蘭忍不住笑，“好吃吧？往後咱天天來吃。”
餘紅岸瞪大了眼，“不用！”
得花好多錢呢。
今天這頓飯，花了將近三塊多呢。
得賣多少包子才能掙回來。
餘紅岸小心扯著母親的袖子，“偶爾能吃一頓就已經很好了。”
餘佩蘭詢問道：“不喜歡，還是不合你口味？”
“不是！”少年連忙解釋，“好吃的，就是太貴了。我還是更喜歡媽你熗得豆芽還有土豆，燉的白菜豆腐也好吃。”
餘佩蘭嗤笑一聲，在小兒子額頭上敲了個爆栗，“好吃個鬼，我自己都不喜歡。”
沒什麼油水。
因為家裡頭最好的都是緊著陳新華，然後是孩子們。
最後才輪到自己。
她的上輩子，那可真是充滿了奉獻與犧牲的一生啊。
就為了得到外人一句誇讚，“佩蘭可真是個賢惠的。”
賢惠。
呵呵。
誰愛賢惠誰賢惠去，反正她不稀罕。
餘紅岸不知道母親是重生的，聽到這話揉了揉微紅的額頭，“那等我長大掙錢了，天天給媽買好吃的。”
“行，那媽等著。”餘佩蘭揉了揉小兒子的腦袋，“現在嘛，聽媽的話，咱好吃好喝才有力氣掙錢讀書。”
餘紅岸有些憂慮，“我就是怕媽你跟爸爸吵架。”
雖然今天的母親一反常態，但過去將近十年，餘紅岸見慣了母親對爸爸的言聽計從、小心討好。
他怕……
餘佩蘭不勝唏噓，“人小鬼大，大人的事你就別管了，往後聽我的話就行。”
“嗯，我聽媽的。媽，咱現在去哪兒？”
“去找個人。”
餘佩蘭沒去報警，但不妨礙她去找警察幫忙。
她跟派出所的片警兒李建明挺熟。
之前餘佩蘭推著個小車卡著上下學的點在二小門口賣包子。
遇到過李建明。
這年頭個體經濟冒頭，但也沒有太明確的鼓勵政策。
餘佩蘭看到穿警服的人心虛啊。
怕被刁難。
好在就是虛驚一場，李建明也就提醒了她一聲，別堵在校門口，給她指了地方，讓她挪了個窩。
當然，這還不足以有私交。
真正讓餘佩蘭跟這個片警兒熟悉起來，那是因為有一天她救了個小孩。
其實也說不上是救。
就是孩子低血糖，前腳剛邁出校門，後腳就暈倒在地了。
一群小學生正歡呼雀躍著放學呢，忽然間有人倒下，嚇哭了一片。
餘佩蘭瞧見，連忙從兜裡摸出一塊糖來，塞到孩子嘴裡。
小姑娘泛白的臉慢慢恢復了血色，人也迷迷瞪瞪醒了過來。
幾個同學護送小姑娘回家。
餘佩蘭也沒把這舉手之勞當回事。
誰曾想第二天李建明來找她，還拎了兩瓶水果罐頭和一罐麥乳精。
原來餘佩蘭救的那孩子，是李建明的閨女。
有了這“救命之恩”，餘佩蘭跟李建明熟絡起來。
安安心心的在二小門口賣包子，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被刁難。
偶爾餘佩蘭還請李建明吃包子，片警兒也是警察嘛。
跟人處好關係不吃虧，她也就偶爾舍一個包子嘛。
不過這份友誼有點地下性質。
因為陳新華對警察一直沒好感。
這事得追溯到五八年，他家被抄那會兒，據說領頭的就是倆警察。
雖說那一年李建明還穿開襠褲，四處遛他的小鳥呢。
但陳新華在某些事情上頗為固執。
餘佩蘭也一向奉他為一家之主，不忤逆他的意思。
所以這交情就有點偷摸的。
餘佩蘭不曾邀請李建明去家裡吃飯，也沒有去李建明家吃過飯。
前者是因為怕陳新華不高興。
後者嘛，她太忙了，實在沒空。
過去的餘佩蘭像是個陀螺忙得團團轉。
星期一到星期六要賣包子，收攤之後回家開始打掃家裡衛生給全家人洗衣服。
家裡沒洗衣機，全靠手洗。
一上午就過去了。
下午剁肉餡包包子，出攤前要把晚飯先做好。
畢竟等她出攤回來，那家裡都得餓肚子。
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天，這天小學生們過週末，餘佩蘭不用出攤，可以稍微晚起一會兒。
但一家子人也都在家，她得跟在家人屁股後面忙活。
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哪有空出去應酬呢。
當然，這都是過去了。
戀愛腦的餘佩蘭死了，現在的餘佩蘭，得為自己活。
至於跟陳新華離婚？
不離！
離了那豈不是成全他跟葉知秋？
才不呢。
好歹得折騰一陣子，把陳新華還有那群白眼狼崽子弄得半死不活，到時候再踹了他們。
不然她對不起自己臨死前受的委屈！
路過百貨公司時，餘佩蘭忽然間停下腳步。
找人幫忙，不能空手啊。
她從百貨公司出來時，拎了兩瓶黃桃罐頭。
李建明直皺眉，“餘大姐你也太客氣了，來家裡還帶東西，拿我當外人是吧？”
“哪能啊，這不是最近天氣忽冷忽熱的，孩子們感冒的多，我就尋思著吃這個能預防預防。”
這讓李建明眉開眼笑，“還是大姐你細心，玲玲是有點咳嗽。”
說著就去拿了倆碗，擰開一瓶，分給倆孩子吃。
北方的四五月份，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沒有應季的水果，這讓水果罐頭成為不少孩子的夢中情人。
酸酸甜甜的多好吃啊，罐頭水都能舔的一乾二淨。
瞧著倆孩子吃得歡，餘佩蘭也說起了正事。
李建明看了眼餘紅岸，懂了。
“餘大姐你想要我去嚇唬嚇唬他們？”
餘佩蘭點頭，“對，這群逼崽子搞出這事來實在是太過分了，現在不給他們點教訓，將來不知道做出什麼殺人放火的事呢。”
餘佩蘭誇大其詞，她家那群白眼狼崽子沒殺人放火，充其量就是拔了她的管而已。
她作為親媽，教訓孩子那還不是理所應當的事？
李建明利落答應，“成，那等下咱們一塊過去，我幫你嚇唬嚇唬他們。”
他又補充道：“餘大姐你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我都明白的！”
餘佩蘭：“……對，我是恨鐵不成鋼。”
不把他們狠狠折騰一番，我心裡難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