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頭頂被什麼輕輕一砸。
陸花花猛地抬頭,就看到趴在牆頭的小女娃,黑葡萄似晶亮的眼珠生氣著看她,紅色襖子包得喜氣又可愛。
“花花姐,他們都在吃飯,又不給你飯吃是不是!!”
陸花花搖頭,仰頭看她:“你怎麼自己爬這麼高,摔了怎麼辦。”
這個比她弟弟還小的小女娃,去年開始扯著她說要做朋友,她割草撿柴,小孩就跟屁股後頭。
陸花花也覺得好笑,她居然跟個五歲的小娃做朋友。
卻沒想到,她自己也才八歲,而且五歲時就獨立帶孩子了。
六六努著嘴:“我奶奶搭了梯子,說方便我們看你們家笑話!”
小孩語氣歡快,陸花花,沉默了,又想笑。
突然,她懷裡被扔了一大塊點心,白晶晶,上面還畫著花紋。
“花花姐,這是我媽媽做的,送給你吃喲,一定要吃光光。”
陸花花更沉默了。
這點心一看就很貴,有甜甜的糖,還很好看,她知道,上次福寶想吃但三嬸沒做出來,福寶還氣哭了。
剛想拒絕,突然不遠處就傳來福寶喊聲:“花花姐,你們在幹什麼呀。”
陸花花飛速把點心往懷裡一揣,低頭就跑去了旁邊茅廁。
而小跑過來的福寶左顧右盼,仰頭看著牆頭:“六六,你在和陸花花玩嗎?”
六六眨眼,手指戳了戳,搖頭:“沒有呀,我想找你玩,剛剛在問她你在哪。”
陸花花本來就可憐,張陸兩家關係又這麼差,萬一被福寶告一狀,又是一頓打。
這也是個純純對照組,一個身具福運被全家寵愛,一個啥也沒有純嫉妒堂妹,但怎麼想不起來多少她劇情呢。
也是,主要炮灰有她一個就夠了。
而福寶這才笑起來:“那就好,我偷偷跟你說喲,陸花花她一年都不洗澡的,很髒很髒。”
年紀還小的福寶不喜歡陸花花,又髒又不好看,也從不對她笑,眼神總是很可怕。
別人都喜歡福寶,但陸花花就不喜歡她。
六六聽著這些話有些不高興低下頭,小臉蛋鼓起來。
她陪花花姐去小河裡洗過澡,明明是陸家熱水不要她用,但是在既得利益者的眼裡,還覺得她自己不愛乾淨。
福寶沒看出來,她也有小小的煩惱:“六六,你媽媽為什麼沒有給你小弟弟呀?”
小弟弟?
六六想了一下,然後搖頭:“我爸爸媽媽說,他們不會再生小弟弟妹妹的,要我一個就夠了。”
她爸媽,真的是父母中的父母,思想先進開明得讓她都害怕。
而底下福寶,一聽這話,小嘴立刻更癟了。
六六都沒有,她也不要有。
沒有小弟弟,六六就可以一個人吃她媽媽做的好吃點心,她的蛋蛋都分給弟弟了。
福寶生氣跑開,躲到了院子門的草垛子後面,輕輕握住了白珠珠:“珠珠,福寶不想要弟弟妹妹,福寶只想自己吃蛋蛋。”
“珠珠,你幫幫福寶嘛。”
白珠,又閃了閃。
而她媽,姚雪吃完飯先悄悄拉自家男人進房間,趁他心情好趕緊開口:“阿行,我想過了,雖然懷了孩子但回去一路也是坐火車,不影響的。”
“回去?”
陸行臉一下子垮下來,嘴緊緊抿著。
看他這樣子,姚雪趕緊示弱拉著他手晃:“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給你寫保證書好不好。”
“我姚雪嫁了你,就一輩子是陸家媳婦兒,但你看看我也多少年沒回去過了,現在政策那麼嚴,我真的怕一輩子見不到孃家人。”
她使勁說著軟話勸陸行,小心翼翼瞅他。
陸行臉色還是不好看:“保證書?難不成你走了我還要拿保證書去城裡告你?”
他突然扯嘴角笑了笑:“走也行,那就離婚,你一輩子別想見福寶。”
冷冷扔下這句話,陸行大力拉開了門,繃著冷臉往外走去。
趴牆上還在等花花姐的六六嚇一跳,趕緊縮了縮頭,用小手拍著胸膛。
死渣男,還這麼兇!
她一低頭,就又看見失魂落魄追出來的福寶媽,臉色白得也很嚇人,瘦的跟隨風就倒似的。
這是個孕婦啊。
六六有些擔心,輕輕喊著:“姚姨姨,你不開心嗎?”
她知道,福寶媽以前和自己媽是最好的朋友,但她現在怎麼看起來都要哭了。
該不會是知道姑姑……
姚雪白著臉抬頭,咬了咬唇:“六六,你媽媽在家嗎?”
什麼疏遠張家人的規定她也顧不上了,現在就是很想找人,全說一遍。
她都保證這麼明白了,為什麼還是不讓她走。
甚至說出離婚這種話威脅她,她這些年付出他一點看不見嗎,姚雪只感覺一顆心像泡在醋缸裡,酸得想哭。
六六點頭:“在家在家,姨姨你來找我媽媽玩啊。”
姚雪苦笑著對她點頭,第一次主動拉開了張家大門。
張陸兩家其實還有親戚關係,據說當年陸家老太爺是逃荒過來的,做了張家上門女婿,娶了張家姑奶奶。
但是妻子一去世他就立馬把兒子也就是陸父改回陸姓,一代就還了宗,兩家鬧得特別大,乾脆決裂了。
拉開門,第一眼就看見掃院子的年輕姑娘,好像是曉蘭的小姑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還是主動打招呼:“秀秀,你三嫂在哪啊。”
張秀秀看到眼前女人,手裡掃帚都差點扔掉,慌亂指了指旁邊房子。
“在,在屋裡。”
姚雪沒在意她的異常,只以為是兩家沒咋說過話,勉強笑了笑就去敲曉蘭的門。
而身後的張秀秀咬著牙,一動不動盯著那女人背影,陸行的第一任妻子。
長得也一般,皮膚更是差,她配不上陸行的。
他們一定會離婚的,
正想著,突然頭上被重重拍了一掌,“哪個不要——”
“媽你怎麼打我啊。”她看到是老孃趕緊吞回了差點罵出去的話。
錢翠花冷冷一笑:“打你個死丫頭,害得老孃一輩子行得正坐得住,現在都不敢跟人打招呼了。”
姚知青一進院子她就看到了,卻是立刻轉身回了房,生怕被看見。
要不是這死丫頭,她至於嗎。
張秀秀訕訕,心裡卻有點煩躁,媽就是沒見識,都說了陸行會成為首富了還攔著她。
但甭管心裡咋想嘴上也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