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哭累了。
迷迷糊糊爬到床上,拉起被子,一秒入睡。
痛。
好痛。
她緩緩睜開眼睛。
卻見到了裴燁,婚後十年的裴燁。
他站在她的墳前,穿著黑色風衣,戴著黑色墨鏡,胸前彆著一朵白花,挺直的鼻樑,涼薄的唇,冷著一張臉望著墓碑上笑靨如花的黑白照片:“誰要你愛我的?誰稀罕你的愛!”
“雲棠,你醒醒。”
雲棠緩緩睜開眼,見到那張冷情的臉。
心痛又心酸,她猛地躲避,手背傳來刺痛。
發現躺在病床上,她扯掉針頭,下地逃走。
跑了一截,腳底冰涼疼痛有了實感,她轉過身,見裴燁拎著她的鞋子。
修長冷白的手指拎著白色皮質涼鞋。
地磚冰寒,腳底生涼,雲棠倔強地不肯往前,左腳腳底踩在右腳腳背上搓搓,暖和了,右腳腳底踩在左腳腳背上搓搓。
裴燁走過來,蹲下頎長的身形,抓住她白嫩的小腳丫,穿進合腳的涼鞋裡。
一隻腳站立不穩,雲棠手掌抵在牆上。
從上而下,俯視這個倨傲的男人,在她跟前低頭。
雲棠不懂。
裴燁怎麼會變這麼多?
上一世,裴燁對她態度很冷,不愛和她說話,更不會為她低頭,他只是靜靜站在那裡,看著她鬧騰,知道她鬧累了就會停下休息。
這一世,裴燁仍不愛她,卻對她態度緩和了不少。
平行時空嗎?
這個平行時空的她真幸福,又可憐。
被關懷著,卻不是那種愛。
雲棠抽回手,晃動的身體站立不穩,倒在裴燁身上。
裴燁渾身僵硬。
雲棠趴在他肩膀上,臉頰依戀地蹭著他脖頸:“好,我答應你,做你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她和裴燁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的母親和裴媽媽在同家醫院待產,因而結識、交好。
她只比裴燁晚出生幾分鐘。
真要做他的家人,只能做他的妹妹。
早幾分鐘出生就好啦。
姐姐欺負弟弟,天經地義。
妹妹欺負哥哥,則會被說沒大沒小。
裴燁帶著雲棠回酒店。
上午,唐晨唐晚敲不開雲棠的門,裴燁讓他們先出去玩,他和雲棠隨後跟上。
唐家三兄妹離開後,裴燁讓酒店經理打開房門。
發現雲棠昏迷,他立即送雲棠到醫院。
回去路上,雲棠眉心緊蹙:“低血糖?”
裴燁說道:“嗯,低血糖。情緒波動太大,對身體有影響,你要保持心境平和。”
雲棠撇嘴嘟囔:“還不是你惹我生氣。”
裴燁閉上嘴。
雲棠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
裴燁只是不愛她。
那些給裴燁寫情書的女生,沒得到裴燁的回應,也沒有裴燁的安慰。
她算命好的了。
離開醫院,雲棠和裴燁沒有去找唐晨唐晚。
雲棠在小群裡發了信息,解釋說她擇床,昨天翻來覆去睡不好,上午睡死過去了。
為男人哭到暈倒。
丟死人!
回到十八歲,雲棠卻沒了十八歲時那股沒皮沒臉的無賴勁,變得臉皮薄、好面子,染上了成年人那些沒用的毛病。
按照計劃,今天要去下一個城市。
雲棠和裴燁直接到下一站酒店等他們。
裴燁給三人訂好房間,給他和雲棠定了套房。
雲棠有點尷尬:“這不好吧?”
裴燁睨她一眼:“怕我佔你便宜?”
雲棠癟了癟嘴,小聲嘟噥:“怕你不佔我便宜!”
裴燁裝作沒聽見。
雲棠自顧自嘀嘀咕咕:“跟男生睡一間房,一點危險都沒有,說出去好丟臉!”
粉嘟嘟的小嘴巴一張一合,嘟嘟囔囔,碎嘴子美少女的模樣把後面排隊的人都給逗樂了。
竊笑聲傳到耳裡,雲棠羞得把頭埋在裴燁肩頭。
裴燁冷冷道:“怕被人笑,就思想單純點。”
雲棠不高興地撇了下嘴:“假正經!”
裴燁慾望不比她弱!
沒有子宮,沒有經期,不會懷孕。
婚後十年,他們每天都有性生活。
真不知道裴燁是演技好,擅長裝正經,還是現在年紀小,慾望還沒有進入爆發期。
開好房,雲棠逃也似的拉著裴燁的手,上樓休息。
回到房間,雲棠換衣服。
寬大外套裡面是吊帶,夏天裡一層外一層穿太嚴實,惹得她心發慌。
但……
裡面沒穿內衣。
從醫院回酒店退房,快到自動續費的時間,她就沒換衣服。
脫下外套,雲棠發現胸口有個紅印子,像是被嘬出來的草莓印,她氣得出去找裴燁算賬。
“你偷親我!”雲棠挺起胸脯,白嫩的指尖指著胸口紅痕。
裴燁低頭,淡淡掃過她胸口:“我偷親你?你確定?”
“……”
突然間,不是那麼確定了。
她那麼愛裴燁,只要裴燁開口,她全身上下都屬於裴燁,哪裡需要偷偷摸摸揩她油。
但這個位置,太熟悉了。
婚內十年,裴燁喜歡親她胸,就這個位置,時常被他嘬出紅痕。
裴燁盯著她水潤的眼睛:“你要我負責,也得找個好點的藉口。”
雲棠氣惱瞪她:“你什麼意思?我自導自演?”
裴燁盯著她看:“你為什麼篤定是我偷親你,而不是蚊蟲叮咬?或是過敏?”
話被堵在喉嚨口。
雲棠久久回不了嘴。
裴燁有女朋友,根本不稀罕她,的確沒有偷親她的理由。
旖旎繾綣溫存,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雲棠氣鼓鼓地來,胸悶悶地走。
裴燁看著雲棠的背影,眼神微暗。
……
唐晨和唐晚到了。
雲棠下樓給他們送房卡。
沒想到,開房時笑話她的人就住在對面。
雲棠和他一起等電梯。
對方主動開口:“不記得我了?”
“……你哪位?”雲棠疑惑抬頭。
男人苦笑著提醒:“酒店,你看我跟人接吻,好像很想試試和我接吻的樣子。”
雲棠大腦宕機兩秒,恢復記憶。
“你換女伴了?”
“嗯,你也換妝容了。”
“……”
換對象跟換妝容,能是一回事嗎?
雲棠不想和私生活混亂的男人多說一個字。
除了裴燁。
他總是最特別的唯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