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爺是三房的主心骨,他為人頗有幾分才氣,偏偏又有些優柔寡斷的性子,在仕途上並不大順,不過靠著國公府的廕庇在翰林院中做了個編修的活計。
這也是為何魏棠想嫁到李家還需得另闢蹊徑的緣故。
魏家遲早要分家,魏三爺又是庶子,分不到多少家底,屆時魏三爺自己的才幹能力就頗為重要了。
明白的人家自然不會僅看到國公府的榮耀便同三房這邊結親。
原本的時候魏三爺是有些生氣魏老夫人這樣下三房的臉面,也是拿喬,也是仗著魏老夫人素來待庶子也是有著一片慈母心腸的,卻並沒有真的想跟著馮氏過去。
他在翰林院中任職,若跟著馮氏到了莊子上,每日里一來一回大半時日都要花費在路上,遲到更是難免的事情。
久而久之,誰都會知曉他家裡的事情。
知道的人當是馮氏做錯了事情,他這個做丈夫的陪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做錯了事情,連帶著妻女都被趕到了莊子上。
他最是清高的性子,因著這性子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看在國公府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冷嘲熱諷兩句卻是有的。
想到那樣一幕,魏三爺便覺得臉上臊得慌。
馮氏也心急,“三爺還要上職,怎麼能跟著我們過去。”
若三爺在家裡,還能替她們轉圜一些,說不得她們也能早些回來。
可三爺也跟著她們一同過去,老夫人豈不是要將他們三房給忘到腦後?
三爺的仕途也會受影響。
沒影響到自己的時候,魏三爺疼惜馮氏,如今影響到了自己,魏三爺不免就有幾分怨氣,口不擇言道:“瞧瞧你,究竟怎麼做的事情。”
這是馮氏嫁過來後,除卻因為魏棠,魏三爺少見的說的幾句重話。
魏三爺不喜原配賀氏,偏賀氏去後,魏三爺便覺得對魏棠有愧,她為了二人的感情,對魏棠視如己出。
魏三爺更是體貼。
如今卻因為這麼一樁小事。
“三爺,您是在怪我嗎?”馮氏淚水漣漣。
魏三爺也驚覺自己話說重了,只心頭還有怨氣,又拉不下來臉。
馮氏又道:“這原就是一樁小事,偏老夫人要嚴懲三房。”
“你還敢說。”魏三爺道。
馮氏立即噤了聲,又道:“都怪姜芙這麼一點點委屈都受不了,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她肯定是嫌妾身對棠姐兒比對她好。”
誰都怪不了,只能怪姜芙。
“我真是好苦的命,被自己女兒這樣背刺,三爺也怪我,我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三房嗎?”
聽著這話,魏三爺也覺得馮氏受了大委屈。
“三爺還是趕緊去向老夫人服個軟,認個錯,妾身委屈不要緊,您千萬不能被連累。”
魏三爺一時心中又有些愧疚,“方才是我一時口不擇言了。”
二人婚內相識,馮氏為了他被家裡人逼迫打胎,他對她原就有著深刻的感情。
魏三爺走後,馮氏一張臉陰沉,讓人去收拾了東西。
這次她認栽,等她回來,不會放過那個野丫頭。
魏三爺到底沒能求得魏老夫人鬆口,三房幾人要離開這一日里,姜芙過來送他們。
剛進到晚香堂中,便碰到了魏三爺。
姜芙屈身同魏三爺請安,“見過姨父。”
少女聲音嬌軟,一身雪肌嬌芙比從前要更為消瘦,似風一吹便要倒,神態間天真不掩怯生生的孺慕。
因著馮氏的原因,魏三爺對姜芙是有幾分不喜的。
可想到那日里他去到老夫人處,老夫人說姜芙不顧著身子虛弱,去替馮氏求情。
又見她一副小女兒的模樣,恍惚間想起姜芙今年也才剛剛及笄。
她尚且年幼之時便失了母親,是因他同九孃的事情。
他和九娘真心相愛自然沒錯,只是這孩子也無辜,並不像馮氏所說的那般是個心思狹隘,不念生母的人。
魏三爺神色不若方才那樣冷了,點點頭,“去看看你姨母吧。”
姜芙感激的過去,一進到內室裡,不顧著馮氏的冷目,便來到了馮氏的身邊。
“姨母,那日里我暈暈乎乎的,醒來後便聽外祖母說起姨母被罰的事,芙兒當即便去同老夫人替姨母求情,不知是芙兒去的太遲的緣故還是怎的,老夫人沒有鬆口不說,還又罰了姨母。”
“芙兒也不知為何芙兒去說清,老夫人還將姨母罰得更重要,總不會是像那些人說的姨母故意要害芙兒,姨母便不要怪芙兒了。”
馮氏原就恨她恨得要死,如今聞言更是瞪大了眼睛,“果真是你到老夫人跟前添油加醋,才讓老夫人重罰了我們三房,你這個……”
馮氏伸手便要打在姜芙的臉上,姜芙已經倒地。
“姨母饒命啊姨母,芙兒真的已經給你說情了,老夫人不聽我也沒辦法,姨母別打死我。”
馮氏目瞪口呆。
魏棠也叱道:“姜芙,你這是做什麼?”
魏三爺聞聲趕來,便見著姜芙可憐兮兮的跪在地上,還在不斷的解釋著,馮氏的巴掌還在空中揚著。
魏三爺頓覺頭疼。
“好了九娘,凡事都個限度,後來母親之所以加重對三房的懲罰不是因為別人,更不是因為姜芙,是因為你母親插手魏家的事情,讓母親動怒,你別原怪芙兒了。”
姜芙感激的望向魏三爺,“多謝姨父替芙兒解釋,芙兒沒什麼的,只要能讓姨母消氣,芙兒沒什麼的。”
“姨母想打芙兒,也沒什麼。”
姜芙看向馮氏,目光純良中帶著祈求,“只要姨母別因此不要我便好。”
句句都是軟話,然而姜芙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刺一般的刺在馮氏的心頭。
提醒著眾人,馮氏拋棄她、不要她,害她,她卻還替馮氏求情。
連帶著魏三爺對馮氏也多有怨怪。
還是魏棠最先反應過來,“你裝什麼裝,你問問這屋中的所有人,母親何曾打你了。”
那不是還沒打到嗎?
木香居里伺候的僕人連忙替馮氏作證。
姜芙目光黯淡,“二姑娘和姨母母女情深,真是讓我羨慕。”
馮氏的人,自然向著自家主子,是以說些假話也是正常的。
馮氏哪裡被人這樣用言語擠兌過,頓時大怒。
“你閉嘴。”
“你也閉嘴。”魏三爺毫不留情的說道:“你莫不是嫌三房還不夠丟人,還想惹些事情出來讓三房被你連累,還有,往後別讓你母親過來。”
馮氏嘴唇哆嗦著,不敢相信魏三爺這話是對她說的。
魏三爺轉過頭來對姜芙和顏悅色,“你是個好孩子。”
“不。”姜芙哭著說,“姨父因我斥責姨母,我便不是個好孩子,姨父您消消氣,別怪母親了。”
魏三爺又瞪了馮氏一眼。
姜芙又道:“姨父和姨母安心去莊子上吧,我在家裡一定會好好照顧表妹的。”
馮氏的小女兒魏嬋今年十歲,卻是個極驕縱的性子。
馮氏心中卻有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