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欠條兩個字，蘇婉月氣得臉都漲紅了，指著林楚湘的鼻子尖叫。
“林楚湘，你別欺人太甚！”
林楚湘抱著手臂，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欺人太甚？蘇婉月，是你先撕了我的布票。”
“要麼賠，要麼，咱們就讓公安同志來評評理。”
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
陸世勳在她身後，如一座堅實可靠的大山，沉聲對一旁嚇傻了的售貨員說。
“同志，麻煩你現在就去聯繫公安。”
售貨員連連點頭，剛想動。
卻蘇婉月已經慌了，尖聲大喊。
“別！我寫！我寫欠條還不行嗎！”
她心裡把林楚湘罵了千百遍。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難纏，一點虧都不肯吃。
還有陸世勳，他竟然幫著林楚湘。
林玥彤說的果然沒錯，林楚湘就是個心眼多的壞東西！
天生克他們的。
張蕙蘭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她趕緊拉住蘇婉月的手臂，小聲勸。
“婉月，別衝動，欠條可不能隨便寫，萬一……”
萬一還不上，那麻煩就更大了。
蘇婉月眼圈一紅，聲音帶上了哭腔。
“不寫怎麼辦？真等公安來給我哥惹麻煩了，我媽非打死我不可！”
她甩開張蕙蘭，走到櫃檯邊，問售貨員借紙筆。
售貨員速度很快地遞上。
蘇婉月咬著後槽牙，憤憤地寫下欠條，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寫完，她“啪”地一聲把欠條拍在林楚湘面前。
“給你！林楚湘，你滿意了吧！”
她還不解氣，又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自以為惡狠狠地威脅。
“我會回去跟林伯伯林伯母說，說你想改嫁對不起我們蘇家！你看他們到時候怎麼收拾你！”
哼！
她就不信林楚湘不怕林家人！
誰知，林楚湘還沒開口，旁邊的陸世勳目光驟然冰冷，像淬了寒冰的利劍，直射蘇婉月。
“你們，都沒有資格動她。”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懾人的威壓。
蘇婉月被他看得心底發毛，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氣焰都矮了半截。
這張蕙蘭見勢不妙，連忙又拉了拉蘇婉月。
“婉月，少說兩句，我們先走吧。”
林楚湘面不改色地收好欠條，疊得整整齊齊放進包裡。
她低頭看了一眼櫃檯上那幾片碎裂的布票，心裡還是泛起一絲可惜。
五尺布票呢，就這麼沒了。
但她也沒再多說什麼，從包裡又掏出五尺布票和三塊錢，遞給售貨員。
“同志，麻煩幫我把那件連衣裙包起來。”
售貨員如蒙大赦，趕忙手腳麻利地包裝。
林楚湘隨後拉了拉陸世勳的衣袖。
“走，我們去那邊看看男裝，給陸爺爺買件衣服。”
陸世勳嗯了一聲，跟在她身後。
兩人走遠了。
蘇婉月還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馬後炮的大喊。
“林楚湘！我饒不了你！”
張蕙蘭在她旁邊小聲嘀咕。
“婉月，你看見沒？林楚湘剛才又拿出布票和錢了，她肯定有私房錢！”
蘇婉月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對！私房錢！她哪來的私房錢？”
“等我回去，一定跟我媽好好說說，讓她查查林楚湘的東西！”
她惡狠狠地說。
“不止私房錢，她想改嫁的事，我也要給她攪黃了！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蕙蘭連連點頭，附和道。
“對！必須攪黃了！讓她也嚐嚐被人欺負的滋味，出出我們今天這口惡氣！”
兩人嘀嘀咕咕地盤算著怎麼報復。
另一邊，林楚湘和陸世勳已經到了男裝區。
林楚湘仔細挑選著，最後給陸爺爺挑了一件藏藍色的老頭襯衫，料子摸著舒服。
“這件怎麼樣？”她問陸世勳。
陸世勳點頭：“爺爺會喜歡的。”
買好襯衫，兩人又往供銷社走去。
陸世勳跟在林楚湘身後，看著她利落付錢的樣子，心裡暗忖。
這個林楚湘，確實比他印象中那些嬌滴滴的資本家小姐會過日子多了。
而且，不蠢，也知道怎麼反擊敵人。
進了供銷社。
林楚湘先沒急著買東西，而是徑直走向日用品區。
她仔細看著貨架上的肥皂、毛巾、牙刷牙膏、暖水瓶之類的東西。
心裡默默盤算著。
結婚後就要跟陸世勳去西北了，那邊條件艱苦，物資肯定不如青城豐富。
這些日常消耗品，能多帶就儘量多帶點過去。
陸世勳見她站在貨架前，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嘴裡還唸唸有詞，似乎在計算什麼。
他有些不解。
“你在算什麼？”
林楚湘回過神，抬頭看他，表情自然。
“算去西北要帶的東西啊。”
“這些日用品，西北那邊肯定又貴又難買，不如在這邊一次買夠了帶過去，能省不少事，也省錢。”
陸世勳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她竟然真的盤算著要跟自己去西北？
之前還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或者有什麼別的圖謀。
林楚湘又補充道。
“不過今天先不買，買了也拿不了這麼多。”
“等日子近了再說。”
她說完，視線轉向旁邊的櫃檯。
“對了，你還要給陸爺爺買什麼？剛才光顧著看我的了。”
說著，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輕拉了拉陸世勳的胳膊，想引他去看別的商品。
陸世勳身體微微一僵。
手臂上傳來她指尖溫熱柔軟的觸感，很輕，卻像一道電流，讓他眸色瞬間深沉了幾分。
他下意識地想抽回手。
就在他手臂微動，衣袖稍稍向上滑落的瞬間，林楚湘的目光被他手臂內側一道清晰的疤痕吸引了。
那是一道約摸三指長的舊疤，顏色比周圍皮膚略深，邊緣不甚齊整。
林楚湘的呼吸驀地一滯。
腦海中，一些模糊混亂的片段不受控制地閃現。
昏暗的光線，陌生的房間，還有……
一個男人粗壯的手臂。
她記得，那個在她意識迷糊間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手臂上似乎就有這麼一道疤！
位置，形狀，都驚人地相似！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指著那道疤痕。
“陸世勳，你這道疤……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