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書禹牽著她的手，眼睛一刻也不離她，語氣懶散地說：“討厭死他了，恨不得衝上去把他的肉撕咬下來。”
“那可不行！”韶茵終於抬起頭，眼神清明瞭一些：“你要咬他，我還嫌髒呢。以後不許親嘴了。”
“哈哈哈。”柏書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起身子掐住她的腰：“快讓我親親，幸好沒去咬他。”
柏書禹逮著人親夠了才放手，兩人胡鬧了好半天才說回正題。
“那個楊科長呢？我就不信你肚子裡沒憋著壞水。”韶茵點點他高挺的鼻樑，這個小傢伙也出了不少力，得好好獎勵一下。
柏書禹仰著脖子迫不及待湊上去，被韶茵推回來：“別鬧~先說正事。”
“這次去深圳考察，我有不少收穫。”柏書禹正色對韶茵說道。
“哦？”韶茵頭一歪，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柏書禹下了床，赤著腳從公文包裡抽出一疊文件。油墨印著紅頭文件的編號，在春夜的空氣裡散著新鮮的墨香。“琰琰你看，中央剛批的國發〔1980〕5號文件。”
韶茵擰著眉一頁頁翻過，【關於在深圳建立經濟特區的決定】幾個大字格外明顯。
“你做好決定了？”
“現在政策優惠得可怕，稅收減免、引進人才、各種獎勵機制，我都打聽過了。你看蛇口工業區，去年開工的六層廠房，四個月就封頂。”他翻出張皺巴巴的照片：“我去考察拍的，推土機晝夜不停，一天能整平三畝地。”
韶茵聽得心驚：“效率這麼高？”
“蛇口碼頭上立著牌子呢，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柏書禹忽然站起身，公文包撞翻了剛晾好的茶。
“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正好…香港商人要建國際學校，教材都是從英國運來的。”柏書禹從書架抽出一本《世界經濟導報》，翻到折角的那頁：“羅湖口岸擴建工程下月動工，以後去九龍只要四十分鐘。等廣深鐵路電氣化改造…”
“那個人事局的楊科長，對你有用？”
柏書禹打了個響指：“對嘍，琰琰真聰明。楊正明的弟弟楊清明就是省人事局的副主任。過兩天我要去見一見他。”
“你去了深圳，算平調還是升任？”
“得看怎麼運作了。不知道楊清明胃口大不大。”柏書禹坐在床沿上，伸手撫平韶茵皺著的眉。
“那你爸媽那邊怎麼辦？你準備怎麼跟他們說”
韶茵不喜歡柏父，他將每一個孩子的未來安排得明明白白，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脫軌。
可是柏書禹若衝不出柏家的束縛，註定要成為扶持大哥的工具。
“書禹，你是咱們家最聰明的。你大哥二姐都從政，你們相互扶持多好？”他們不允許柏書禹當飛行兵。將匡扶家族的重擔強壓在他身上，可是卻容許小弟柏裕霄入伍實現他報國的夢想。
大哥因為是第一個孩子，所以深受父親器重。二姐跟了母親的姓、小弟是老來得子所以得到母親的偏愛。
只有他柏書禹要十二分的努力才能得到長輩的誇獎，到最後卻被剝奪自由選的權利，還要為大哥柏明軒鋪路。
“琰琰，這些交給我來考慮。我現在最在乎的就是你的感受。深圳離家那麼遠，因為我想謀個好出路，就帶著你背井離鄉…”
韶茵突然支起身子輕輕捂住他的嘴：“我願意跟你走。”
柏書禹怔怔地看著她，心跳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像是溪水在石間流淌，輕柔而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