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她看著沈霜霜。
聲音也平靜了下來，“媽，沒事，我還好。”
說著拉著她的手，朝著後面跟上來的張振華和張老爺子示意。
“不好意思，我剛才看到外面有一個人走過去，還以為是我的熟人。”
張振華笑了笑，“沒事就好，不過，沈同志，你的身體很差，最近這段時間還是調養好比較重要，否則會影響你以後的。”
沈霜霜立刻急了。
“棠棠，你怎麼了？”
張老爺子倒是沒有望著沈棠，反倒是盯著沈霜霜看了一會。
“這位小同志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只是這位同志，你的身體不太好啊！”
沈棠眼眸噌的亮了，她趕緊順著梯子爬。
眉眼有些憂傷，“我媽哮喘比較嚴重，一到這個季節就更難受了。”
說著扶著沈霜霜，“老爺子，你是不是會看病啊？”
張振華望了一眼自己的老爺子，見他沒有動靜。
也就沒有開口。
沈棠略微有些失望。
她能看的出來，張老爺子是不願意幫忙的。
也能夠想明白是為什麼。
張老爺子看著她把藥喝了下去，開口道，“那我先回去了，還有活沒有幹呢！”
沈棠連忙說道：“好，麻煩你了老爺子。”
沈霜霜見老爺子出去，還有幾分的好奇，“阿棠，那個老爺子是牛棚的？”
沈棠驚訝了一下，“媽，你怎麼知道？”
沈霜霜笑了笑：“老爺子一看就是文化人，但是穿著打扮都不體面，這個世道啊，只有下放的可能了。”
“媽，你介意嗎？”
沈霜霜笑了笑，“我這樣的身份啊，人家不嫌棄我就行咯。”
沈棠被她這樣略帶苦澀的笑，搞得心裡發酸。
“媽，你很好。”
是啊，只是被一群人騙了。
再看著她頭頂上的十四天的字樣。
沈棠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不能再等了。
這一邊張振華從病房出來。
追著他爸，“爸，你為什麼不出手看看沈同志的媽媽？”
張老爺子佝僂著脊背，“我一個牛棚的臭老九，少惹事好。”
張振華心裡嘆息，他知道他爸的擔心。
他們這樣的身份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但是他總覺得這樣心裡過意不去。
“爸，滿軍是沈同志救的，這事情…….”
張老爺子看著他，“行了，要真的是有緣，咱們以後還有機會，那女同志的病一時半會還不會出事。”
張振華也只能作罷，想著以後要是有機會再看看。
畢竟欠了小沈同志一個人情，不還，他心裡不安心。
——
夜深人靜。
所有人都睡了，沈棠裹著棉襖，縮在圍巾裡，一步一步的朝著牛棚走去。
晚上沈霜霜本來想留在醫院陪著她的，但是被她勸走了，她必須求張老爺子給小姑看病。
十四天，小姑上輩子就是因為救了自己哮喘發作去世的。
這輩子，雖然她不會讓小姑還有下水的機會，但是萬一要是哮喘還是嚴重呢？
歸根到底是病根的原因。
能早一點治好肯定比拖著好。
沈棠到了牛棚，風颳的破報紙嘩啦啦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伸手朝著那扇搖搖晃晃隨時要到的木門拍了拍。
“哐哐哐。”
張老爺子本來還在睡覺，聽到有人拍門，這幾年來的警惕讓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誰？”
“是我，老爺子，白天在醫院見過的沈棠。”
沈棠？
張老爺子愣了一下。
“等一下。”
說著從木板搭的床上坐了起來，披上自己的棉襖。
套上棉鞋點燃油燈。
黑暗的屋裡，亮起了暖黃的燈光。
吱嘎。
沈棠看著老爺子，聲音誠懇，“老爺子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你了。”
張老爺子看了一下眼前的沈棠，臉頰凍的通紅。
“進來說吧。”
沈棠探身進去，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關著的位置。
張老爺子拎著旁邊的水壺，用一個破了口的碗，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喝點熱的。”
沈棠眼圈發紅，感受著溫度，聲音有幾分的哽咽。
“老爺子，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為了你媽媽的事情？”
沈棠連著點頭，“老爺子，我知道你會醫術，求求你救救我媽媽。”
張老爺子整了一下衣領，嘆了口氣“小同志，你媽媽的病還沒有嚴重到要命的時候，你何必這個時候過來。”
沈棠聽著老爺子的意思，倒不是不想治，而是有些其他的顧慮。
當即開口，“老爺子，我知道您顧忌身份，但是我媽媽本來就很可憐，我前些日子老夢到她落水哮喘加重去世，心裡難安，我想求你幫幫我，只要您答應，我願意做任何事。”
張老爺子看著沈棠認真的神色，那赤忱的樣子，讓他心神震盪。
這個年代，他見多了太多為了自保而出賣父母兄弟妻子兒女的人，乍出現沈棠這樣的。
他有些感動，這個國家，這個世界，有了這樣的孩子才有希望。
張老爺子看著她那雙澄澈的眼神。
突然動了心思。
“那你就每個星期過來幫我做點活吧。”
沈棠眼神中帶上了欣喜，“好！”
張老爺子伸手從枕頭下抽出一個本子，拿出磨得已經發亮的鋼筆。
唰唰的寫著什麼。
“這些藥材你要是能買到就去買，買不到的告訴我，我告訴你長什麼樣子，你自己上山去採。”
“吃個七天，找個時間給我把上一回脈就好。”
沈棠連連點頭，“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對著張老爺子磕了三個響頭。
“謝謝。”
張老爺子眼神溫潤，“回去吧。”
沈棠嗯了聲，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張老爺子望著油燈發了會呆。
嘴角卻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孩子。
心思澄澈。
雖然他們彼此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他們都知道。
三個頭，他也受的起。
沈棠迎著夜色的寒風往醫院走，卻是半分沒有覺得冷。
反而內心充滿了暖意。
她終於有辦法幫小姑治好哮喘。
回到醫院，她是激動的一夜沒有睡好。
天亮了，就趕緊去問醫生有些藥能不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