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策略性地放完了狠話,兩軍交戰在一起。
江風呼嘯,戰鼓震天。
南安王軍的戰船如離弦之箭,直逼水寨而來。
凌淵手持長劍飛身入局,在敵陣中如入無人之境,他劍法凌厲,每一劍都帶著雷霆之勢。
蕭沉舟也不差,他的刀法詭異多變,二人交手數十招,難分高下。
突然!
在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蕭沉舟的人搭了一支冷箭欲朝凌淵射去。
藏寧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利用太陽的反射晃了那人一下。
劍出鞘的瞬間果然射偏了。
凌淵似乎也有所察覺,側身避過,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穿過硝煙與火光,直直刺向藏寧所在的窗口。
四目相對的瞬間,藏寧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彷彿被那深邃如潭的星眸懾住了心神。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窗框,指尖微微發白,心中卻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藏寧強壓下心中的慌亂,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彷彿在回應他的目光。
她並未躲閃,反而微微揚起下巴,目光中帶著幾分挑釁與驕傲。
凌淵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收回,他手中的長劍再次揮動,劍光如虹,直逼蕭沉舟而去。
蕭沉舟注意到二人的對視,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他猛地躍起,朝凌淵砍去,二人再次戰在一起,刀光劍影間,看得藏寧心驚膽戰。
她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凌淵身上,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個男人冷峻如冰,氣勢如虹,確實有幾分傳聞中的風範。
或許值得依靠。
反倒是蕭沉舟那個人出手太狠,且這群水寇竟深諳兵法,絕非普通草莽。
雖然不足以贏了南安王軍,但短時間之內恐兩軍難分伯仲。
她可沒有這麼多功夫在這看武打片。
送親的隊伍走了整整一個多月,她都要累死了,現下只想儘快入府休息,睡它個三天三夜。
“該下重注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豁不出藏寧,拿不下南安王。”
藏寧咬了咬牙,收好小鏡,望著下面湍急的江水,一躍而下。
同時,蕭沉舟和凌淵朝這邊看過來,蕭沉舟的面具不知何時掉了,露出整張臉來。
那是一張極其俊美的臉,此刻卻帶著焦急的猙獰。
凌淵正朝這邊疾馳而來,寒光過處斬斷三支偷襲的弩箭,縱身躍入江中。
刺耳的風聲似要劃破皮膚,“枯咚——”一聲,一抹緋色如硃砂滴入墨池,在暗沉江面綻開驚心動魄的水花。
江水冰冷刺骨,藏寧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拼命掙扎著,想要浮出水面,但湍急的水流卻將她往下游衝去。
耳邊傳來模糊的呼喊聲,是蕭沉舟的或是凌淵的,她已經聽不清了。
她只知道,無論是凌淵還是蕭沉舟都極其熟悉水性,不多時,一定會有一個人救起她。
況且,南安王府若連未過門的王妃都護不住,明日彈劾的奏章就能堆滿御書房。
果然,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藏寧的身體被託舉起來,她被人抱上一塊浮木。
凌淵站在浮木盡頭,銀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身後蕭沉舟和兩軍早已看不見蹤影。
“挺有種。”凌淵凝視那蒼白如紙的容顏,忽然低笑:“好一把淬毒的匕首。”
她搖搖頭:“多謝王爺相救。”
“坐好了。”不知何時,凌淵手中竟橫空多出一根竹竿,他以杆為槳,帶她向岸邊劃去。
藏寧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這個即將成為她夫君的人,到底會不會是她的一把好刀呢?
岸上,南安王府的親兵早已等候多時。
“王爺!”親兵們迎上來,“你們沒事吧?”
凌淵擺擺手,“我沒事,快叫個大夫來。”
藏寧被安置在一頂軟轎中,凌淵則上馬引在前頭,不多時,便回到了南安王府。
進府後,藏寧被下人引至正房,她得空打量了一下,西廂房有一間雅緻的院落,大概就是傳聞中南安王的愛妾居住。
送親眾人皆已被王府妥善安置,只有銀珠等在房間門口,急得活像一隻猴子,上躥下跳的。
遠遠看見藏寧被人扶進來,銀珠立刻衝了上來,眼淚汪汪地抓住藏寧的手:“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嚇死我了!”
藏寧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我沒事,別擔心。”
銀珠上下打量著她,見她渾身溼透,臉色蒼白,更是心疼不已:“小姐快進屋,我已經備好了熱水,您趕緊泡個澡暖暖身子。”
藏寧點點頭,任由銀珠扶著她進了房間。房間裡早已備好熱氣騰騰的浴桶,屏風後還放著乾淨的衣服。
凌淵那愛妾學識低微,並無管家之權,想必這些都是他親自吩咐下人準備的。
看來,他不光能御十萬水軍,就連府裡也治理得井井有條。
到底是小看他了。
沐浴後,大夫來看過,說藏寧只是受了一些風寒,並無大礙。
凌淵沉默片刻,道:“是我疏忽了,沒有及時去接你。”
藏寧搖搖頭:“王爺日理萬機,我能理解。”
凌淵看著面容沉靜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你…和傳聞中不太一樣。”
敢隻身跳入江水之中,拿自己的生命賭一個未來,可不該是深閨女子能做到的。
藏寧挑眉:“哦?那敢問王爺,傳聞中的我是什麼樣子?”
凌淵輕笑:“傳聞姜太常嫡女溫婉賢淑,知書達理。今日一見,倒是多了幾分…膽識。”
藏寧也笑了:“那王爺是喜歡傳聞中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凌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輕握緊了她的手:“不管是哪個你,都是我的王妃。”
藏寧心中一暖,看來凌淵認下她了。
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騷動。
“王爺!不好了!”一個侍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婉夫人…我們夫人她…肚子疼!”
凌淵猛地站起身:“什麼?”
藏寧也坐直了身子:“王爺快去看看婉夫人吧。”
凌淵猶豫了一下,藏寧推了推他:“快去吧,我沒事的。”
凌淵點點頭,快步離開了房間。
“小姐。”銀珠端著暖身的湯藥進屋。
她回來時,正巧與南安王打了個照面,見他一臉焦急地快步離去,又見他身後侍女,心中就猜個大概。
“方才聽院裡灑掃的婆子嚼舌根,”銀珠壓低聲音,“那位婉夫人原是三月前王爺從南部戰場上撿回來的女子。”
邊說著邊將湯藥遞給藏寧:“王府內院只有這一個妾室,聽說極其受寵,如今還懷有身孕,才敢使這樣的手段。”
“這才剛入王府,那個婉夫人就這麼欺負人,以後還得了?”
“慎言!”藏寧截住話頭,就著銀珠的手飲盡湯藥,熱流滾入肺腑,卻暖不了胸腔裡結冰的失落。
她朝著窗外望去,忽然輕笑:“能入得了凌淵眼的,豈會是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