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娜走後，顧雪柔忍不住說起葉昭昭，“你也真是的，小航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你多多擔待就是了，幹嘛還說些有的沒的，真是不懂事。”
“是啊，我不懂事，我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被別人欺負，受委屈。”
“你在怪我？”顧雪柔有些委屈。
她覺得傷心極了，自己只是個女人，好不容易把孩子帶大，為什麼葉昭昭不體諒一下自己的難處。
葉昭昭沒再說話，直接拉著小陽小苒回了屋。
顧雪柔委屈地哭了一會兒發現沒人在意，漸漸止住了淚珠，心裡開始有些埋怨，葉昭昭這孩子越長大越不懂事，還不如其他幾個孩子呢。
顧雪柔起身來到院子，看了一圈，發現髒被子還泡在桶裡，陽光照射下散臭味更明顯了。
兩日積累鬱悶和怒火一下子湧了上來，她來到房間，砰砰敲響門。
葉昭昭開門，“媽，有什麼事？”
對上葉昭昭泛著冷意的臉，顧雪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莫名散了，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但很快回過神，恐慌變成了惱怒。
“桶裡的被子你看到了沒？”
“看到了。”
“你沒看到，那你現在……”顧雪柔話說到一半，突然哽住，葉昭昭看到了？既然看到了，那為什麼還不去洗掉，難不成要她動手？
顧雪柔忽然覺得葉昭昭有一絲陌生，還有一絲不可言喻的惶恐感，彷彿有什麼東西逐漸脫離自己的掌控。
“媽，葉婷婷可是你最愛的女兒，你一向最疼她了，不過是弄髒了被子而已，洗個被子的事情，這麼點的小事你不會都不願意幹吧，難道這就是你對三妹的愛？”
一連串的反問差點讓顧雪柔招架不住，即將說出的質問拒絕硬生生憋了下去。
她總不能拒絕，那就意味著否認了對婷婷的愛，若是自己動手，她又覺得噁心。
顧雪柔再次覺得這孩子不光不懂事，還沒有眼力見，換成其他孩子，甚至是兒媳，不用她開口就主動去做，根本不會讓自己為難。
“媽，你快去洗被子吧，再晚點要生蛆了。”說完葉昭昭直接關上門。
顧雪柔瞪著緊閉的房門好一會兒，終於意識到葉昭昭不打算出來了，只好提著桶準備去河邊。
之所以去河邊，她有自己的考量。
一來是怕弄髒院子，二是她鬱悶的很，想找人聊聊，尤其是最近的葉昭昭太不孝順了，簡直是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剛走出沒幾步，剛好撞見回來的葉婷婷。
葉婷婷連忙問：“媽，你答應我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整晚又是驚嚇又是煩惱，顧雪柔哪裡還記得這件事，含糊道：“你姐夫回來了，這事恐怕不成。”
“等他走就好了。”
目的沒有達成，葉婷婷有些失望，神經放鬆，一些被忽略的東西就發覺了，她捂著鼻子，離顧雪柔遠了一些，一臉嫌棄，“媽，你拿的什麼東西，這麼臭。”
顧雪柔苦著臉，“你離開的時候在床上……”
葉婷婷想起來了，連忙打住顧雪柔，讓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事情雖然是她乾的，但她還要臉，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
“媽，怎麼是你洗，大姐呢？”
顧雪柔一臉苦澀，“說來話長，婷婷啊，你來的正好，反正被子是你搞的，這清洗工作你來完成吧。”
顧雪柔一臉期待地看著葉婷婷，企圖將燙手山芋丟給葉婷婷。
葉婷婷僵著臉，擺手搖頭，“媽，我婆婆要我買點東西，我先走了。”
不等顧雪柔回答，葉婷婷直接跑了，離開的腳步特別快，生怕被顧雪柔叫住。
顧雪柔心裡不是滋味，不是針對葉婷婷的，而是想起老實的大女兒。
以往只要她說，不管幹什麼，葉昭昭都會答應，別說是洗被子，就算是給她端尿盆，葉昭昭也是笑著端的。
可現在……顧雪柔心裡越想越覺得有些難受。
不能繼續下去了，這段時間得趕緊哄好葉昭昭，讓生活步上正軌。
至於葉婷婷，顧雪柔很快原諒了她，畢竟是自己疼愛的女兒，何況還不是親生的，總歸要多些容忍，防止這孩子多想。
顧雪柔很快說服了自己，重新調整心態，提著桶到了河邊，河邊大家都很驚訝顧雪柔竟然出來洗東西，往常這些活都是葉昭昭乾的。
顧雪柔拿出被子在河邊刷起來，眾人的目光看過來，隱約瞧見被子上一攤明顯的印記，頓時八卦之心燃起。
“你們家小強我記得都快四歲了吧，還尿床呢？”有嬸子問。
顧雪柔笑著搖頭，“不是小強。”
“哎呀，不是小強，那就是小陽小苒了吧。”
顧雪柔笑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說道：“不是什麼大事，洗乾淨就好了。”
顧雪柔笑得溫柔，不見絲毫嫌棄。
眾人面面相覷，對顧雪柔倒是有了幾分改觀，平時不見顧雪柔對兩個孩子好，現在看來也並非無藥可救，她眼裡還是有親外孫的。
大家說的更起勁，開始說起葉昭昭不容易，小陽小苒兩個孩子多麼乖多麼好，讓她對孩子好一些。
顧雪柔原本想抱怨葉昭昭不懂事，眾人卻沒有給她插嘴的機會，反而一個勁的誇葉昭昭孝順懂事，她越聽越鬱悶，剛收拾的心情又跌落谷底，草草洗了一遍就走了。
“今天的事你們有沒有想對我說的？”
回到房間，葉昭昭看著縮成鵪鶉的小陽，和一旁沒心沒肺玩著頭髮的小苒。
小陽捏緊拳頭，梗著脖子一臉倔強，“我沒錯，他欺負妹妹我就打他！”
如果忽視小陽發抖的嘴唇，她還真信他天不怕地不怕。
葉昭昭牽起小陽的手，一根根掰開攥緊的小手，“妹妹被人欺負了，你保護妹妹是正確的，媽媽認同你，表揚你。”
“但當大人介入時，你是個小孩子，力量小，應該尋求大人幫助。”
小陽抿了下嘴，試探開口：“媽媽，你會站在我們這邊嗎？”
葉昭昭抬眉，“今天媽媽的表現如何？”
小陽頓住，看了葉昭昭一眼又一眼，嘴巴張合數次，遲遲沒有開口。
“你還不明白？”葉昭昭狠狠揉了一把小陽的腦袋瓜。
“下次被欺負就狠狠打回去，打不過就找我，我找你爸打回去。”
小陽的眼睛倏地亮起來，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真的？”
“比珍珠還真。”
小苒替小陽擦了擦臉，拉著小陽到葉昭昭跟前，伸出手，“媽媽，抱。”
葉昭昭一把抱住兩個孩子，心中長久缺失的那一角，在此刻似乎補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