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毒醫鬼離是什麼關係?”
夏綿綿回頭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認識。”
不認識?
謝彥北眼眸頓時變冷,“那你的醫術從何學來?”
“我不會醫術,只是覺得針灸扎人好玩,多翻了幾本書而已。”
夏綿綿隨口應道,在案几上停留片刻,又轉身朝謝彥北走去。
“你的問題有點多。”
張嘴還要說話的謝彥北,只覺口中被塞了一粒什麼東西。
有點甜還有點腥。
那是夏綿綿剛剛用案几上的糕點裹著她的血揉出來的‘藥丸’。
“嚥下去。”
“你給我吃的什麼?”
兩人幾乎同時發聲。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對你沒有惡意,你就當我菩薩心腸。”
漆黑的星眸死死盯著她,彷彿在辨別她話裡的真假,喉結滾動,藥丸被謝彥北嚥了下去。
夏綿綿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條紅線,片刻之後,慢慢的,紅線向後退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距離。
“真的有用!”
夏綿綿心中又喜又憂,一點血就能讓紅線後退,那要是一碗心頭血,豈不是……
斷不能再讓謝璟安之外的人知道。
這毒還是慢慢解的好。
謝彥北也發現了紅線的變化,又見女人起身離開。
再回來時,手中多了一條綢帶,從他的雙腳開始一路往上纏繞。
“你又在幹嘛?”
“防你恩將仇報啊。”
腦子倒是挺聰明,他的確有抓了她的想法。
就衝她能解他的毒,他都不能放了她。
夏綿綿把正在慢慢恢復力氣的謝彥北,像捆粽子似的,捆得結結實實。
又把他的右手拴在柱子上,才開始收針。
謝彥北剛獲得自由的左手如鐵鉗般扣住起身要走的夏綿綿。
腕骨在他掌中發出細微的脆響。
還好不是受傷的左手腕。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斜切進來,將兩人一上一下的對視投在地板上,如同皮影戲裡交頸相纏的一對痴情人。
“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過我。”
寒芒在夏綿綿的指尖流轉,毫不客氣地朝男人的手臂刺去。
一陣酥麻,夏綿綿如游魚般滑出桎梏。
“這根銀針留著給你叫醒地上的那位。”
餘音落盡,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遠道捂著刺痛的脖子醒來,忽然被眼前的奇景驚得險些閃到舌頭——
氣場冷的如寒冰的秦王殿下,此刻衣襟大敞,金絲蟒紋腰帶歪歪斜斜掛在腰際,下身捆的像個蟬蛹。
“殿殿殿下……”林遠道瞳孔地震,脫口而出,“您該不會被那個女刺客強了吧?”
謝彥北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射在林遠道身上,咬著後槽牙,“趕緊滾過來。”
“咦,殿下的毒……有好轉的跡象。”
解著繩子的林遠道驚奇發現謝彥北肩頭的變化。
“是哪個女人,必須找到她。”謝彥北道,“侯府的丫鬟全部篩查一遍,此女子會針灸。”
“殿下懷疑她藏在侯府。”
“不在侯府,也必定和侯府的人有關係。”
逃出去的夏綿綿整裝完畢後,帶著豆包就開始砸瓊華院的大門。
一路豪橫地往裡面衝,守門的小廝攔也攔不住。
嬌蠻大小姐的氣勢震得侍衛跟在後面一個勁說,公子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卻都不敢上前攔截。
“表哥,遠道表哥——”
夏綿綿提著嗓門一路喊到書房門口,才見林遠道開了門縫,探出頭來。
“綿綿來了,表哥這會不太方便招待表妹,表妹要不先去我母親院裡玩會。”
“不方便?表哥莫不是金屋藏嬌?那我得瞅瞅。”夏綿綿一臉好奇的表情,說著便往裡面闖。
她這一天也夠累的。
不把裡面的那位逼走,她豈不白跑一趟。
守門的林遠道沒想到夏綿綿勁這麼大,撞開他就闖了進去。
好熟悉的感覺!
好熟悉的味道!
出門要走的謝彥北和闖門的夏綿綿撞了個滿懷。
兩人皆是一愣。
玄色蟒紋箭袖下肌肉虯結的臂膀,分明是半刻鐘前將她箍在懷中滾地秦王殿下。
襟口金線狴犴圖騰正抵在她的鼻尖,隨著呼吸起伏彷彿要噬人。
夏綿綿像碰到瘟神似的趕緊彈開。
謝彥北眸色晦暗不明盯著夏綿綿,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將人拽到身前,鼻尖幾乎貼上她的鬢角。
“殿下!”林遠道急急喚道。
夏綿綿心中一陣發虛,被迫仰起頭,清晰地看見男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翳。
溫熱的呼吸互相交纏,一個眼神帶怒,一個滿是探究。
腕間的力道又重了三分,脈象快要壓不住了。
“秦王殿下這是幹什麼?臣女也是不小心撞到殿下。”
夏綿綿皺著眉頭,語氣帶著不悅,輕扯自己的手腕。
脈搏不對,那女子的脈搏明顯比她有力,這雙眼睛……還有這味道都太熟悉。
認出來了?
不可能吧。
她帶著面巾,衣服髮飾都換了,脈象都被她強壓。
僅憑一雙眼睛……
“夏姑娘身上的味道……很特別。”低沉沙啞又有些冰冷的聲音從夏綿綿的頭頂響起。
味道特別?
是藥香!
她泡了那麼多藥浴,味道確實和其他閨閣女子用的薰香味道不同。
夏綿綿掙脫手腕,垂眸回道,“殿下說的可是藥香味,臣女的香囊是用各種藥材製作的。”
“夏姑娘的喜好也很特別。”謝彥北的一雙黑眸像鷹隼盯著獵物般看著她。
特別個頭,不就是想說她身上味道熟悉麼。
“這香囊是臣女在谷中泡溫泉調養時,遇到的醫女所贈,有助於臣女調養身子,所以一直佩戴。”
“殿下要是喜歡,臣女願將藥方奉上。”
每年夏天去谷中泡溫泉,一直是她對外說辭,這樣解釋也說的過去。
編出個醫女應該可以轉移一下這男人的注意力吧。
謝彥北眯起的黑眸又深了幾分,“夏姑娘可曾看過醫書?”
還懷疑她!
“臣女自小一看書就犯困,更別提醫書,這個表哥最清楚。”
“綿綿所說不假,我知道殿下懷疑什麼,這不可能。”林遠道直接否定。
他表妹他還是清楚的。
夫子留的課業,大部分都是他替她抄的。
這丫頭一粘書就睡,四書五經都沒讀熟,醫書那種晦澀的書籍,綿綿更是不會看的。
謝彥北的眼眸閃過一絲失落,大步流星地離去。
看著玄色的衣袍徹底消失,夏綿綿提著的一口氣鬆了下來,趕緊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