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無故的,蕭瀾想發笑。
他咬著牙,手指往腰間伸了兩次都沒有碰到自己不知被扔到哪裡的摺扇。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放棄找扇子的動作,直接在床邊坐下。
墨綠色的衣裳向兩邊分開,他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寬大的褲子堆積出細細的褶皺。
衣衫不整的逍遙仙人坐在他們身旁,他那雙墨色的眸子先是盯了會兒臉無異色的月扶霜,然後轉向滿眼茫然的周濘。
沒有一點徵兆,他開口就是,“阿濘小道友,你可知扶霜為何和你雙修?”
周濘睫毛顫動了下,剛睡醒還很水潤的眼睛看向他。
為什麼?
她也想知道。
收到她眼神的鼓勵,蕭瀾解釋,“因為……”
“因為我在想和阿濘你關係更加親近。”
靠在周濘身後的青年伸手將她往懷裡帶了帶,他微微低頭,修長的手指落到她的臉頰上。
指腹溫軟,他慢慢的勾起她一縷髮絲往耳後,“關係親密後,就可以毫無顧忌的進入你的識海,一次又一次去找寄存在你腦子裡的東西。”
本來是不可言說的秘密被月扶霜宣之於口,蕭瀾瞳孔一縮,“不是,你就這麼說出口了?”
他還想著扳回一局,他說了,那他說什麼?
月扶霜輕笑,“阿瀾,回去吧,窺星樓不需要你。”
蕭瀾覺得月扶霜在嘲笑他,先前分明就是他將人送到他靈天峰請他幫忙找周濘身上的異常的。
如今他只不過是有點幫過頭,他竟然如此過河拆橋。
豈有此理!
瞧著平靜無波的好友,又瞧瞧僵在他懷裡一動不敢動的周濘。
蕭瀾倏地起身,眉毛冷豎,“阿濘小道友,月扶霜說的話你都聽到了,他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小心點!”
話落,他轉身朝著門口走去,墨綠色的衣裳隨著他飄蕩的髮絲一同消失在光亮的門口,而他找不到的摺扇靜靜的遺留在曇花紋路的銀絲軟被上。
周濘還以為蕭瀾能說出什麼令她震驚的陰謀來,沒想到只是這個。
她略微失望,也更加疑惑。
雙修就是為了更方便進她的識海…?
可之前蕭瀾和她什麼也沒幹,不也一樣進去了。
搞不懂,她搞不懂少樓主要做什麼。
“少樓主……”
“好了,往後你就好好待在窺星樓吧。”溫暖手掌撫了撫她的腦袋,周濘看著月華如水的少樓主沒有任何解釋的離開了。
就這樣,周濘又回到了窺星樓,並且在這裡住了下來。
周濘剛開始戰戰兢兢,生怕少樓主表面笑著,實則暗地裡想對她施以各種殘忍手段。
住了一段時間後,她發覺少樓主還是以前的那個少樓主。
他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的溫和,粉色的唇瓣柔軟細膩,反覆親吻後呈現出糜豔的紅色來。
他的衣裳依舊是那樣的順滑,月色淺淺,衣紋流光,腰間的衣帶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解落。
他的身子依舊是那樣羸弱,雙修過後,總忍不住靠在她的肩頭喘息。
彷彿上一次強勢的一面是她的錯覺。
周濘一邊緊張,生怕少樓主找到深藏在她識海里的東西。
一邊又對他示弱的姿態有些著迷。
是了,她一直喜歡的就是高高在上的少樓主私下全心全意依附她的狀態。
高位者折腰,聖潔者放縱。
她只是一個平凡普通又卑劣的小人物,很難不深陷其中。
周濘被困在風景秀麗的洞府裡來回踱步。
白日里,她坐在窗邊看話本發呆。
夜晚,茫然的看著踏月而歸的少樓主扣住她的手指,抵上她的額頭和她進她的識海和她雙修。
他在不留餘力的找,周濘在不留餘力的藏。
久而久之,月扶霜彷彿是因為找不到那東西懈怠了。
雙休是仍在雙修,找卻不那麼認真了。
甚至連對她的禁錮條件也放鬆了,周濘偶爾在窺星樓走來走去還能碰到以前的人。
他們那群人還是那樣古怪又刁鑽,既不靠近她也不和她說話,只是偷偷的在某個角落冷不丁地冒出來上下掃視她一頓,然後一聲不吭地離開。
周濘覺得這些人還是那麼有病。
他們在外人眼中分明也算天賦不錯的天之驕子,可做事一個賽一個隱晦難懂。
見的多了,周濘忍不住抱怨了幾句,被月扶霜聽到。
後來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那群人。
她去問關係很好的胖總管,總管笑呵呵地和她說,那幾位被少樓主打發到西嶺地區做任務了。
周濘知道西嶺,偏遠,貧瘠,詭秘,危險。
看來他們不知在什麼地方惹怒少樓主了,周濘不甚在意地想。
又和胖總管聊了幾句,她磨磨蹭蹭地跑出了窺星樓亂逛。
而坐於窺星樓頂端的月扶霜摸了一下設在周濘身上的感應術法,放下占卜所用的靈龜殼。
慢慢走到窗邊,撥雲去霧,白色綢帶覆蓋著的眼睛明明看不見卻很準確的看向了周濘所在的方向。
許久後,他收回視線,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
頭顱低垂,手肘支在桌上,他如玉的手指抵著額頭,綢帶與髮絲一同垂在肩頭。
房間裡雲霧繚繞,微不可聞的嘆息在白茫茫的霧氣中窺見一絲。
“算了,時間仍長,那東西慢慢找吧。”
誰也不知道要找多久,找到以後又有什麼用。
一日,一月,一年…或一輩子……
反正,窺星樓的少樓主很閒,時間也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