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敏把擦臉的毛巾扔進紅臉盆了,“你什麼意思。”
“你還不知道嗎?昨天婦女主任來家裡,大概是可憐你吧,打算撮合你跟周燁在一起,結果呢……”沈白薇捂嘴一笑,欠欠地說:“要我說周燁也不對,他怎麼能那樣說你一個女孩子呢。”
薛敏敏沉著臉,“他說什麼了。”
“他說,寧願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娶你。”
這一句話如同當頭一棒砸向薛敏敏,她當然不喜歡周燁,只不過這句話無疑是對她的羞辱,對她這個人的否定。
沈白薇看她陰沉著臉,心裡舒暢極了,怕她發起瘋來攻擊自己,找了個藉口離開。
剛走到門口呢,就聽見身後咣噹一聲,薛敏敏把刷牙的搪瓷缸子砸了,她不免慶幸還好跑得快,不然就砸她頭上了。
薛敏敏胸口起伏不定,她生氣、憤怒,最後生出幾絲委屈,周燁憑什麼這樣貶低她。
至於為什麼沒有懷疑沈白薇的話,畢竟這麼容易戳穿的謊言,只要她去找周燁對質就能解開,沈白薇沒那麼蠢,所以,周燁真的說了這句話。
“周、燁!”她咬牙切齒地叫出了這個名字,臉也沒洗,甩手進房間。
薛敏敏衝回房間,想發脾氣,想砸東西,卻意識到這個房間根本就不是她的,不過是給她借住的,最後只能狠狠地捶被子,“我打死你個王八蛋。”
罵著罵著,居然帶著幾分哭腔,“以為我想嫁給你啊,要不是該死的穿書,你這輩子都沒機會跟我這種美女同住一個屋簷下。”
“高考狀元了不起啊,研究所工作了不起啊,還不是情商極低,哪個女的想不開嫁給你啊,你就和拇指姑娘過一輩子吧!”
“難怪在書裡就是個炮灰,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薛敏敏抬手用力將眼角的淚花拭去,站起來,走到牆角,打開紅木衣櫃,掏出底下的皮箱。
這是原身留下的全部財產,薛敏敏再次打開,幾件進口商店才買得到的時髦連衣裙,三雙小皮鞋,其中一雙還是高跟的,一大包頭繩,翻了個底朝天,總共就找出五塊錢。
薛敏敏恨原身不爭氣,好歹是海城來的大小姐,就這麼點錢,連點傍身的財物都沒有,未免太寒磣了些。
她頹廢地坐在地上,手裡緊緊握住五塊錢,周燁的話好比尖刀刺向她,踐踏她驕傲的自尊心,她當然想跑路,可是沒錢啊!
這個年代真的會餓死人的,她並不認為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嬌生慣養的學生能做什麼養活自己。
薛敏敏一直很低落,居然沒發現自己沒關門,更沒發現門口探進一個小腦袋。
“姑姑。”小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很好聽。
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來,薛敏敏才看見門口的人是周瓊英,她是周家老大的女兒,十二歲,在村裡上初中。
邁著步子進門,梳著兩個麻花辮的小姑娘直勾勾盯著她,好像有話要說。
周瓊英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姑姑,你好漂亮。”
嗯,這個我知道,薛敏敏心想,“什麼事?”
“有幾個同學嘲笑我土氣,我想著咋改變一下讓自己洋氣點。”而周瓊英認識的人裡面,薛敏敏是最洋氣漂亮的,第一天來到周家時穿著碎花長裙,海藻似的長卷發披散在後背,笑盈盈地和大家打招呼,她都以為是仙女下凡。
在周瓊英心中,連三嬸都比不上表姑。
原來是這樣,薛敏敏看向她,十幾歲的小女孩,長得清秀可人,皮膚不算白,但透著健康的紅暈,梳著兩個麻花辮還算可愛,就是腦門有點大,髮際線有點高。
“剪個劉海就好了。”
周瓊英興奮地說:“我知道劉海,叫我媽幫我剪!”
小姑娘風風火火的就要往外衝,卻被薛敏敏叫住,“英子,姑姑有點事想問你。”
周瓊英眨巴著眼睛,“什麼事呀?”
“你知不知道我的錢都放在哪裡啊?或者值錢的東西,我落水以後感覺腦子壞掉了,總想不起事情來。”為了看起來更真,她還刻意拍了拍腦袋。
其實這間屋子她都翻來覆去找了很多遍了,就找到五塊錢,可想到今天受到的屈辱,還是想碰碰運氣,萬一她知道呢。
周瓊英認真想了會兒才搖頭,“不知道。”
“好吧。”薛敏敏沮喪的坐在床上。
“可是姑姑,你的錢應該花得差不多了吧。”周瓊英環顧了下四周,“你忘了嗎?剛來這邊的時候你老買好吃的好玩的,經常下館子呢。”
其實這話美化了,原身花錢大手大腳,剛來河壩子村的時候嫌棄周家的飯,總去縣城大飯店吃,沒過多久從海城帶來的錢花得差不多了。
“這樣啊……”薛敏敏下意識地轉動了手腕,靈動一動,“英子啊你記不記得我的手錶放哪了?”
原身這樣好吃好喝的大小姐,連衣服都是進口商店買的,不應該沒手錶啊。
周瓊英撓了撓光潔的腦門,“姑姑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啊,你的手錶借給隔壁冬兒姐姐了。”
薛敏敏內心一陣狂喜,居然給賭對了,可惜開心轉瞬即逝,借給別人了?!!
搜尋腦海中可憐的記憶,她試探地喊了個名字,“談、冬兒?”
“對。”周瓊英點頭,“我沒記錯,手錶就是借給她了。”
薛敏敏沉默良久,才繼續開口:“我為什麼要把手錶借給她呀?”
“這我就不知道了。”看她沮喪,周瓊英安慰道:“姑姑你別擔心,冬兒姐姐在縣城食品廠上班,一個月回來一趟,算算日子,25號就回來了。”
周瓊英走了,薛敏敏掰著手指頭算還有八九天才能見到談冬兒,到時候把手錶一賣,走人。
只是談冬兒這個人物在書中一筆帶過,她想再研究研究都沒有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