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娟臉一黑，雷曉雲就不敢再堅持，只好乖乖鬆了手。
“陳師傅辛苦了，過年前再來打兩床。”
陳棉花笑著揮手：“不辛苦不辛苦，慢走哈！”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店，慢慢往家走。
陳棉花看著何美娟將棉花放在揹簍上，碼得比人還高，從背影上看就剩兩條大長腿走得穩穩當當，感嘆了一句：“這何美娟對她家兒媳婦可真好啊！”
一旁鄰居從他門前路過，聽見這話瞪大了眼，吃驚道：“陳師傅沒睡醒吧，何美娟對她兒媳婦好？好在不夠狠沒折磨死她嗎？”
陳棉花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咱們說的是一個何美娟嗎？”
那人反問：“咱鎮上還有兩個何美娟嗎？”
“那是你情報有誤？”
對面不屑道：“我更信你沒睡醒。”
何美娟回去歇了十來分鐘，喝了兩口水就開始忙活著泡豌豆種子，這種子要泡一天，後面還要催芽啥的，工序挺複雜。
雷曉雲則搭著凳子坐在院壩的陽光下，埋頭拔雞身上的絨毛。
殺雞的師傅動作是很麻利，但毛囊清理不乾淨。
菜市場有專門用黑松香燒熱後淋在雞皮上，再浸涼水凝固，硬拔脫毛的辦法，但是何美娟擔心那松香有毒會傷害寶寶，就沒脫。
反正雷曉雲也沒什麼事，能幫忙乾點家務心裡反而挺開心。
正覺得脖子有些酸，揉了揉脖子的間隙，一聲巨響從街對面傳來，接著是一陣咒罵和哭喊聲，女人喊著“救命”喊得撕心裂肺。
雷曉雲一頓，立刻站起身來，這聲音分明是對門胡家老太婆的兒媳婦王春梅發出來的。
她老公胡志脾氣很不好，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王春梅臉上身上幾乎隨時都帶著傷。
她娘胡老太婆雖然站兒媳婦這邊，但是一個站都不怎麼站得穩的老太太，每次也攔不住。
一個是常年受老公家暴，一個是常年受婆婆磋磨，王春梅和雷曉雲私下關係挺不錯的，因為常愛坐在一起互相舔舐生活留下的創傷。
突然聽見王春梅喊“救命”，雷曉雲想都沒想就往上跑，剛走到胡家門口，一個玻璃杯子就朝著雷曉雲砸了過來，幸好她側身躲得快，不然落在頭上，起個大包都是輕的。
房間裡酒氣熏天，胡老太婆跌坐在地上，爬著想上前阻止自己的兒子卻無能為力，胡志一臉凶神惡煞的將王春梅按在角落裡，一巴掌一巴掌的落在王春梅的臉上。
王春梅臉腫得不像樣，額頭不知道被什麼砸破了咕咕往外面滲血，完全沒有力氣反抗，看著已經進氣多出氣少，嘴裡聲音都弱了。
雷曉雲瞅著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也顧不得自己懷著身孕，衝上去扒拉著胡志的肩膀就往後拽。
雷曉雲七八歲就開始做家務，家裡農活也沒斷過，力氣雖然趕不上何美娟那麼逆天，但也比鎮上嬌養的女娃要大得多，加上胡志喝醉了酒底盤不穩，這一拉倒真將他拉了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雷曉雲怒斥出聲：“胡志，你清醒點，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哪有人下死手打自己媳婦兒的！”
胡志神智不太清醒，只覺得自己發洩到一半被人阻止，心裡有股無名火燒得心窩子裡難受，看向半路殺出來的雷曉雲眼裡都帶了幾分狠厲。
雷曉雲心裡覺得瘮得慌，有些後悔剛剛衝上來太急沒帶個什麼趁手的工具。
正想著怎麼辦才好，就見胡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赤紅著一雙眼，呲著牙兇狠的說道：“我去你媽的，你個表字多管閒事，老子連你一起打死！”
雷曉雲心道不妙，轉身想跑，卻被胡志抓住頭髮拽了回來，一聲“媽——”剛出口，臉上就捱了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痛感讓雷曉雲心生膽寒，她倒不是害怕挨胡志兩耳光，而是害怕胡志失去理智朝她肚子裡的孩子下手。
她大意了。
平常都是街坊鄰居的，見面了口頭上還要問候兩句，誰知道這男人發起瘋來簡直喪心病狂，跟發瘋的狗似得，見誰咬誰。
就在胡志第二個巴掌又要落下來的時候，雷曉雲雙手護住肚子，只能閉上眼睛承受這一巴掌，暗自祈禱著能抓住機會逃跑。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在臉上，因為下一秒她婆婆何美娟一腳踹飛了胡家的大門。
巨大的聲響讓屋裡所有人都怔了一瞬，朝著聲源處看去，何美娟手裡拿著板磚，高大威猛的身影投射下來，那氣勢如虹，宛如女將軍秦良玉在世。
雷曉雲瞬間紅了眼，哽咽著喊了聲：“媽！”
何美娟轉頭看去，就見著胡志拽著雷曉雲的頭髮，還有雷曉雲臉上清晰的五個巴掌印，頓時火冒三丈，殺氣騰騰。
“我擦你大爺，你個挨千刀打破腦殼的，居然敢打我何美娟的兒媳婦，老子今天要你斷子絕孫！”
何美娟舉著板磚毫不留情的就拍了上去，胡志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但額頭還是捱上了幾分力，整個人頓時就倒在了地上。
剛想爬起來，身上一重，就見何美娟一條腿壓在他肚子上，內臟被擠壓得難受，早上吃的東西當場吐了出來。
何美娟下手不是沒輕沒輕重的，拍了他一板磚見好就收，轉而揚起鐵手，一左一右開弓，十幾個巴掌落下去，給胡志打得眼冒金星，跟癱爛泥似得無法動彈。
何美娟都還覺得不解氣，幸好被雷曉雲上前拽住，制止道：“媽，夠了，再打別給人打死了。”
何美娟呼出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憤怒，轉而安慰雷曉雲道：“怕什麼，媽下手有輕重，這才哪兒到哪兒。”
想當初她跟許仁義幹架的時候比這彪悍多了，連著幾板磚砸許仁義背上，他跟沒事兒人一樣。
雷曉雲抽了抽嘴角，解釋道：“胡志跟爸可不一樣。”
何美娟將手在胡志衣服上蹭了蹭，回道：“說的也是。”
許仁義那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在部隊裡練的，跟他比起來，胡志就是個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