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欢盯着这幅颜色鲜艳的画,直觉不对。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继欢望着墙上的步辇图比看其他的画卷出神,立即拍马须溜:“继队长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这幅画的不同之处。”
继欢皱着眉看着画,侧耳听他说,“这幅古画名叫步辇图,是古代画家阎立本所绘,这画的是禄东赞朝见太宗时的场景,又戏称为女婿拜见岳父。我们红杉博物馆能有幸将这幅和江山图等并列为十大传世图的步辇图收藏入馆中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不少人都慕名而来,只为观赏这幅步辇图。”
继欢听着工作人员的自豪的声,“那你觉得这画是真还是假?”
“自然是真的。”工作人员接过话,“虽然在这幅步辇图出世之前,曾出现了多起仿作赝品,虽然逼真,也有一定传世价值,但终究不是真品。”
继欢听到他的嗟叹声,不由叹息,只可惜这幅应该已经被换了,是假的了。青铜器那边的动静多半是为了调虎离山。
继欢掏出手机,给尤坚打了电话,让他将古画展厅的视频找出来,同时又给父亲打了电话过去,“爸,还在忙?”
“已经差不多了,有事?”
“我需要时晏过来一趟。”继欢说。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好。”
不到二十分钟,时晏就过来了。
他单手插在黑色的西裤口袋里,右手拿着一杯咖啡,走秀似的走进了展厅里,打量了四周一眼,啧啧两声:“哟,又被盗了。”
“你别胡说八道。”被重新叫了过来的张副馆长因为被继欢的置疑正不畅快着,一听时晏的话就更不畅快了,“这画好端端的放这儿,怎么可能被盗了呢?”
“监控、警铃什么都没反应,这怎么可能?”张副馆长其实心底怕极了,但仍硬着脖子不愿意相信,“我们专家都在这儿,他们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啊。”
几名老者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的确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继欢看着张副馆长带有推脱嫌疑的说辞,忍不住皱了皱眉,侧身看向时晏,见他正慢条斯理的喝咖啡,气不打一处来,“你说。”
时晏将温热的咖啡吞了下去,去掉了从河边上带回来的寒气,这才说道:“老办法,不亲眼见到他们是不会信的。”
“没有苏打水。”继欢说。
“外面有自动贩卖机。”时晏从裤子兜里摸出几个硬币,然后径直转身朝出口走去。
得!又将事儿推给了她,继欢轻哼了一声,又同张副馆长慢慢解释道:“他是我们专门请回来的艺术鉴赏专家,比较擅长古画鉴赏,你们看这样可行吗,先将文物取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我们也不会做什么手脚,而且再检查一次,大家也放心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可我没有这个权利。”张副馆长明显是不想担事儿。
继欢看向几名专家老者:“那谁有这个权利?”
专家在张副馆长的眼神示意下,说道:“这个需要馆长的批准才行,不过现在馆长不在C市,去了Z城开会。”
“既然馆长不在,张副馆长应该有这个权利吧?”继欢耐着好脾气问道。
要不是因为时晏的法子太过粗暴,她何必费这么多唇舌。
不过继欢好像忘了,她不止一次因为暴力执法被投诉了。
“这……我先和馆长打个电话。”张副馆长拿着手机去了角落里。
继欢这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在心底还是不满,她最不喜和这些有国家支持或是有背景的人,总是仗着某些特殊权利,高人一等,不愿配合。简简单单的事儿总得绕一个大圈才能解决。
很快,张副馆长回来了,“馆长也知道大央博物馆发生的事儿,所以愿意配合特案组的工作,不过还请继副队小心一些,别伤了真品。”
呵,又来一个!
继欢皮笑肉不笑的朝张副馆长点头,“这是自然。”
很快,古画连同着防盗玻璃框取了下来,平放在临时搬来的桌子上,几名老专家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罩取了下来,露出了这幅步辇图的真面目。
说实话,隔着玻璃框,加上光源反射,她真没看清过这些画的细致结构。
“真漂亮。”专家激动得不能自己。
“是啊,典雅绚丽,线条流畅圆劲,构图错落又富有变化。”
“你看这些小篆书,这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继欢心底为这些专家默哀几秒,为了文物这份事业献出了一生,可到头来却被这么一个有着高超绘画技艺的盗画骗子给坑了。
她一定要尽快抓到这个绘画者,将丢失的文物找回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时晏拿着一瓶苏打水回来了,递给继欢。
继欢没接,抬了抬下颚,示意他动手。
时晏挑眉,轻轻拧开了苏打水,喝了一口,这继家父女是把他当跑腿打手了。
看了几个还围着画卷细细辨别的专家,悄无声息地举着苏打水瓶子,微微倾斜,朝画卷上倒了下去。
“啊……我的宝贝啊,我的宝贝啊。”一个专家登时大哭了起来,双手想要去擦画卷,可是又不敢,生怕再毁了它,嘴里呢喃不清:“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另一个专家冲着时晏大喊起来:“你在干什么!你毁了它……你怎么敢……”
“你、你……”另一个专家气的血压上涌,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副馆长扭着一身肥肉挤了过来,伸手就去抓时晏的手臂,“把这个人给我抓住,他毁了我们的画,毁了我们博物馆的画啊!”
一直围在外面的安保人员冲了进来。
时晏一个闪身,躲开了张副馆长胖乎乎的手,站到了继欢的身后,在她秀巧白皙的耳朵旁低语:“你吩咐的事儿我可办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耳边被说话时透出的温热气体弄得痒痒的,继欢不太习惯的朝旁移了移,看着直奔过来的张副馆长:“张副馆长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他可是你叫来的,他毁了这幅无价的步辇图!”张副馆长虽然市侩,但上位已久,气势仍是很足,“你今天不给我们博物馆一个交代,你这个小队长也也别想做了!”
继欢伸手拦住打算抓时晏的保安,“张副馆长你先看看那幅画,我们再谈!”
张副馆长冷哼道:“都被你们毁了,还看什么看!”
“张副馆长,你看来看看……”一个专家喊道。
“还看什么看……”张副馆长吼了一半,才注意到这声音是不是继欢的,疑惑的看向几名专家,“这是怎么回事?”
和继欢想的一样,画卷上又出现了那一行花式英文,赤裸裸的鄙视着在场所有的人。
继欢没有过去凑热闹,转身看向时晏,正巧瞧见他嘴角处的一抹嘲讽,“怎么,很得意?”
“这些人怎么好意思称专家?”时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继欢轻哼一声,“你倒是有本事,只可惜是个危害社会的人。”
时晏脸色未变,喝了一口咖啡后低声说道:“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我和你?”继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一类人!”
“是吗?我倒是觉得是。”时晏的声音又低了一分,“你若真是个负责的警探,就不会任由我泼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悲恸痛苦。”
继欢脸色不变,“我明知道那画是假的,我为什么要拦着?”
时晏笑了一下,“这个借口可不好。”
继欢正要反驳,张副馆长又重新站到了她的跟前,“继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