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贵族学校的阶级分层的确是贯彻始终。
分班也是按照家世，财力来进行的，像每个专业的前三个班则都是贵族的少爷小姐们，排在一班的更不用说了，能进去的人是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翻云覆雨的权贵人士。
是所有人都想要巴结和谄媚的对象。
这点，在许桉看到年过四十的管理员，对比他小了二十来岁的男人卑躬屈膝时，有了深刻的理解。
“真服了，这陈扒皮又给他侄子开后门。”
站在许桉身侧的两人又开始说小话。
“听说上次也是，明明不是他的课，这狗东西硬是强迫另一个学生给他侄子换了课。”
“上次是谁来了？”
“段漓。”
提到这个名字，他们连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小了几度。
“你不知道嘛，这事都挂论坛上好几天了，他惹谁不好，偏对象是段漓，我朋友说了，当时他在段漓身边矫揉造作的很，他不是长得挺好看的嘛，但人家段少爷根本就不吃这套，还说他身上痒就去洗澡，反正最后把他气哭了。”
“这事我居然都不知道。”
两人凑在一块，捂着嘴笑起来，然后就没再说话了。
见他们不聊八卦了，许桉有点可惜，他还挺爱听这些事儿的。
而且，段漓他知道，回忆起那双漆黑的眼睛，许桉搓了搓手，只觉对方阴森又古怪。
叮——
室内墙角的铃声忽然响了一下，要上课了。
管理员打开玻璃门，里面是一个有篮球场那么大的空间，被均匀地分成了将近五十个隔间，每个隔间前有一张桌子和休息的沙发，桌子前方是可以调动距离的靶子。
桌子旁边挂着一个口袋，里面是各种枪，甚至还有弓箭。
许桉并不知道上这种课的流程，于是只好先站在原地观察别人，见大家拿好毛巾和水分散开来，等隔间站了人，他们就走进去，挺随机的。
法学系一班只有二十五个人，他们今天来的人数也是二十五个，许桉拿着毛巾和水往前走了几步，正打算随便进一个隔间，他就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你跟着我。”
来人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凑近了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烟味。
许桉讨厌吸二手烟，但他不敢拒绝，跟着那人就进了隔间。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怎么没有印象。”
他问话的时候，许桉正按照他的指令，把他要用的枪拿出来擦干净，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
难道自己别在胸口的铭牌是摆设吗？
两个明晃晃的大字他看不清？
“我叫许桉。”
他抬起头老实道。
“许桉？”
丁俊豪在嘴里慢慢过了一遍这两个字，不怀好意的目光把许桉从头看到脚，最后落在他修长白皙的脖子上。
这人身材不错，哪哪都生的很好，就是这张脸……
他暂时看不出什么来，但又不想让对方把眼镜摘了，把脸露出来给他看，他怕许桉的脸会让他失望，那可就破坏他一天的好心情了。
但是……
丁俊豪又看了看他的脖子，心里有点痒，他想：就算长得丑，在床上戴着面具玩也不是不行，反正像他们这种平民，是巴不得上赶着爬他床的。
片刻后，许桉把擦好的枪递给他，垂着手站在一边，眼前这人依然在打量他，不过许桉倒没什么反应，像这种眼神他见的多了，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无非就是看不起他。
他想和006抱怨，但006不知上哪去了，他在心里叫了好几遍都没有回应。
这边陆陆续续都开始了射击课，而话题视线的双中心——江扶鹤，也终于姗姗来迟。
他进了许桉隔壁的位置，旁边跟着一个打扮精致，笑容腼腆的男生，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管理员的侄子。
很快，枪击声不绝于耳，靶子旁边的显示器上显示出每个人打中的环数。
许桉的工作也很简单，他只需要重复擦枪，递毛巾，递水这三件简单的事就行。
这比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工作简单数百倍，有了比较，许桉觉得这活还蛮轻松的，除了旁边打枪的男人时不时偏头要他的情绪价值外。
才短短几分钟，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违心的话已经可以脱口而出。
然而，还有高手。
“哇！会长您好厉害啊，全是十环！”
“太棒了！期末考试您肯定能拿A+~”
“又是十环！感觉您闭着眼睛都可以打出来。”
“……”
不得不说，管理员这小侄子还挺厉害，夸奖的话不带重样就算了，甚至得不到理会他也没关系，情绪价值依然高涨。
“十环。”
平稳的电子音再度响起，江扶鹤垂下手熟练地给枪装子弹。
听见声音，许桉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摘了眼镜，没了眼镜的江扶鹤看起来更为冷淡，垂着头摆弄枪支时，锋利的下颌线一览无余。
身侧，男生依然在叽叽喳喳，右手拿了矿泉水就要递到他的嘴边，江扶鹤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吵死了。”
他连声线也是偏凉的，感觉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冰块，四面八方地往外冒着凉气。
想到这个比喻，许桉忍不住笑了一下，但他的笑没找准时间，偏周围的枪击声这会都停了下来，所以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
许桉老实了，立刻伸手掐住自己的虎口，把声音憋了回去。
但，他明显感受到了有两道目光正朝自己投来。
本来每个隔间也只有半块玻璃阻隔，所以，打量的视线特别明显。
尤其是管理员的那个小侄子，他似乎觉得许桉在嘲笑他，所以恶狠狠地瞪着他。
冤枉啊！
许桉在心里呐喊，他可不想在这里得罪任何人。
江扶鹤也在看他，他的瞳孔偏茶棕色，清透纯净，但这双眼睛里很少透出什么浓烈的感情，所以，在他脸上，许桉看不出他的心情。
好在对方并未找他麻烦，移开了视线，但许桉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头顶停留了好几秒。
他不明所以地抬手，摸到了毛茸茸的猫耳朵。
“砰——”
江扶鹤抬手对着面前的靶子开了一枪。
显示屏没有发出声音，他脱靶了。
气氛忽然有些凝固，周围一直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默默收回了视线，管理员的小侄子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江扶鹤毫无波澜地抬起手对着靶子又连开几枪，直到十环的播报声接连响起，他扔掉手枪，随意地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时，他不咸不淡地朝许桉看了眼，随后擦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许桉又抬手扶了扶猫耳朵，看得出来，江扶鹤应该是喜欢小猫的。
他走后不久，被遗留在隔间的男生红了眼睛，咬着牙，一个劲儿地用眼睛瞪着许桉。
许桉侧过一点身子，就当看不见他的愤怒。
一个小时后，许桉看着窝在沙发里一脸舒适的男人，忍不住转了转自己发酸的脚踝，心里骂骂咧咧的。
下课铃响，丁俊豪站起来，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他突然靠近许桉，不怀好意地把卡片塞进许桉的衬衫口袋里。
他走远后，许桉拿起来一看，是一张酒店的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