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白神色悠閒,像是老夫老妻一樣用隨意的語氣,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孩子喜歡。”
南喬哽住,一回頭果然看到兩張水汪汪,滿含期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好,好吧,拍張照而已,那就……拍吧。
服務員看著這顏值超高的一家,笑眯眯道:“那麻煩爸爸媽媽站到寶寶的身後,對,靠近一點。”
被公然稱呼爸爸媽媽,還是和江嶼白一起,南喬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但是此時此刻她不能解釋,只能閉著嘴,一點一點靠近江嶼白。
服務員看了看鏡頭,不是很滿意:“爸爸麻煩摟一下媽媽,靠近一點,不然出鏡頭了。”
江嶼白沒直接伸手,而是低下頭,神色溫柔地看向南喬,他沒說話,只是用眼神問她可不可以。
江嶼白的眉眼本就是極其深邃的那種,從眉峰到眉骨無一不在彰顯著這並不是一個溫柔掛的男人,但此時此刻,眉眼深陷如有星辰,令人無端端沉溺其中,感受到了一種寵溺與偏愛。
南喬一個激靈撇過頭去,主動伸手攬住了江嶼白的手臂,有點不自然道:“就這樣吧。”
說完她又問拍照的服務員小姐姐:“可以嗎?”
小姐姐看了看鏡頭,比了個ok,點頭說:“可以了,要準備拍了,三、二、一!”
相機按下的一剎那,前面兩個小朋友一起做了個搞怪的表情,江嶼白則微微歪頭,靠向了南喬的方向。
他們這邊拍著照,路成朔那桌就躲在暗中觀察,他好像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為什麼他貌美如花還沒成家的發小,這麼像人家的老婆啊。
這,這,這什麼情況啊。
路成朔胡思亂想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想要上去追問一番,才剛站起來,就被他對面的女伴攔住。
女方一摔刀叉,不高興道:“路成朔,你什麼意思啊,不想跟我相親就直說,吃一次飯你走神多少次了,我要告訴範阿姨。”
路成朔一聽到要被告老媽,立刻道歉,奈何女方不高興,越想越委屈:“你從跟我出來吃飯就不情不願的,怎麼,我配不上你是吧,還是你心有所屬啊,你要是有喜歡的人趁早告訴我,我又不是沒人追,才不會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路成朔一開始還露出討好的神色,希望對方別生氣,會長皺紋,結果聽到「喜歡的人」這幾個字後,神色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
女方是個人精,自然知道他這表情什麼意思,氣得指著他的鼻子:“好啊,你有喜歡的人還來跟我相親,把我當備胎是吧。”
女生說完扭頭,恨恨地看了南喬的方向一眼,怒氣衝衝地走了。
路成朔“哎呀”一聲覺得要糟,趕緊追出去希望對方不要告訴他媽範女士這個絕世女魔頭,慌亂之間連手機都忘在了桌上。
又過了一會,等南喬他們拍完照回到座位,一個服務員走了過來,將手機交給南喬,想麻煩她轉交一下。
南喬接過路成朔的手機,熟練地解鎖了他的手機屏幕,忽然一頓。
這手機壁紙上的女明星,赫然就是江嶼白電腦屏保上的那個「膚白貌美大長腿」,不過臉怎麼看都不像江嶼白的那張清純少女了,反而帶著成熟的風韻。
南喬把手機給江嶼白看:“你喜歡的明星多大年紀了。”
江嶼白看著被解鎖了的手機屏幕,眼眸微眯,笑了一下:“我15歲的時候,她25歲,拍了人生中第一部電影,一夜爆紅。”
南喬算了算,所以這個明星現在怎麼也有30多歲了,原來江嶼白喜歡年齡比他大的。
“看不出來啊,江嶼白,喜歡姐弟戀。”南喬語氣涼涼地嘲諷了一句,話出口又覺得語氣不妥,乾脆閉嘴不說話,把路成朔的手機鎖屏丟在桌上,又掏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打電話。
江嶼白坐在對面,越看越不對勁:“你……在幹嘛。”
“給路成朔打電話啊,告訴他手機落這兒了。”
“他有兩個手機?”
“沒有啊,就一個。”
她話音剛落,桌面上的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南喬眨了眨眼睛,經過了疑惑、震驚、懊惱、尷尬一系列豐富的表情後,訕訕地掛掉電話。
兩人之間一時沉默。
好半天,江嶼白忍不住先笑了。
南喬耳朵都紅了,氣急敗壞地做出威脅的表情:“還笑,不許笑,今天這件事情不許說出去,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
江嶼白見她表情可愛,故意逗他:“你就怎樣?”
“我就造謠你。”南喬呲牙咧嘴,像只炸毛的貓咪,尾巴都立起來了,跟個雞毛撣子一樣,“很可怕的謠言,給你發到學校論壇上去!”
江嶼白越看她這樣,眼神越是不加掩飾地放肆,整個人放鬆地往椅背上一靠,搭著手問她:“哦?你要造我什麼謠,說來聽聽,我評估一下。”
南喬其實就是隨口一說,腦子哪可能轉的這麼快立刻就能編造一個謠言。
硬著頭皮,腦子一熱衝口而出:“我就說其實你是我的舔狗,對我愛而不得,所以把自己打造成我的死對頭,其實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
說完南喬就捂住了嘴,不是,她怎麼把自己才看過的言情小說劇情說出來了,這,這也太羞恥了。
江嶼白本來只是逗她一下,沒想到南喬還真的編出一套堪稱現實主義魔幻的狗血劇情出來,看著對方說完後自己先害羞緊張起來的表情,江嶼白的目光越發暗沉。
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搭在椅背上的手指也忍不住在空氣中輕點兩下:“很精彩,可以,去發吧。”
南喬:“???”
“不是,江嶼白,你不會真的暗戀我吧。”
江嶼白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上微笑:“對啊,就像你說的,我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故意裝作你的死對頭,其實是因為對你愛而不得,想當你的舔狗。”
南喬撇了撇嘴,受不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行行行,你贏了,別說了,求你了,我雞皮疙瘩都死了一地了。”
正在專心吃牛排的兩個小朋友不知道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呦呦舉手問道:“雞皮、瘩瘩是什麼啊。”
南喬撩起自己的袖子給兩人看:“看到沒,就是這個。”
“哦,好神奇,為什麼我沒有,這個雞皮、瘩瘩。”呦呦撩開袖子,看自己的手臂,又去看星星的,“星星也沒有。”
南喬笑:“說明你們沒有被人……呃,噁心到。”
她本來想說刺激,又覺得刺激這個詞有點顏色,想來想去,竟然想不出一個詞來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只好用了最通俗的表達。
她說這個詞的時候是不帶什麼負面情緒的,就像好朋友之間開玩笑,然後笑罵對方「噁心」一樣。
但是江嶼白聽到這兩個詞,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他挑了挑眉,沉默地退回了坐直的狀態,就在南喬以為他會生氣,正要說點什麼解釋找補一下的時候,江嶼白拿起刀叉,繼續吃起了餐盤裡的牛排。
“不是,我不是說你噁心……”
“嗯。”
“不對,其實也不是噁心……”
“我知道。”江嶼白眉眼陰沉,顯然是覺得沒什麼解釋的必要了,他其實理解南喬的意思。
氣氛變得尷尬,南喬覺得自己和江嶼白可能真的八字犯衝,怎麼每次開始都是好好的,到後面就一定會沉默收場呢。
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奇怪的磁場,或者……他克我?
南喬嘴裡嚼著牛排,只覺得像在嚼一塊橡皮,嚼嚼嚼,好難吃啊。
就這麼嚼了一食之無味的一餐,一行人坐電梯下樓,這家餐廳位於一個人氣非常旺的商場頂樓,因此搭乘直梯的人非常多,南喬估算了一下覺得很難等,乾脆帶著大家一起坐扶梯。
扶梯拐到一樓,正對著大門的外廣場上傳來兒童遊樂設施五彩炫目的光芒,呦呦和星星一下子就走不動了,盯著直看。
江嶼白無奈:“我們上週才在嘉茂的兒童遊樂場充了卡,你就去了一次。”
呦呦撅嘴:“又不是我不去,是你們不帶我去,我是小孩,我怎麼去啊。”
好有道理。
南喬笑道:“那今天姐姐請客,請你們玩吧。”
說完還瞥了江嶼白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他真小氣。
江嶼白:“……”
“你知道我的手機裡有多少張本市兒童遊樂場的會員卡嗎?”
呃,不知道,但是感覺很多的樣子。
江嶼白嘆氣:“走吧。”
不過是再多一張會員卡而已,孩子當下被滿足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也不想現在就回家。
充好卡,呦呦和星星牽著手跑在前面,想玩什麼一指,江嶼白就上去刷卡,然後和南喬兩個人一起往旁邊一站,活脫脫一對守著孩子玩的父母。
南喬清了清嗓子:“咳,那個……天氣不錯哈。”
江嶼白抬頭看天,別說月亮了,一顆星星也沒有,黑沉沉的:“嗯,明天可能要下雨。”
南喬:“……”
她閉嘴,覺得八字不合莫強求,當一對「孩子都兩個了,咋的還能離啊」的冷臉夫妻。
江嶼白琢磨了一下,掏出手機,打開時曄發來的「戀愛寶典」,緊急跳到「惹女朋友生氣吵架了怎麼辦」一節,快速閱讀了一遍。
南喬見身邊的人不但不理自己,還盯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還看得津津有味,更生氣了。
江嶼白看完一章,收起寶典,又細細消化了一番後,開口:“剛才的事情,其實我也沒有生氣。”
“不,你有,你生氣了,你還不承認。”
江嶼白:“……”
他本能想反駁,可一想起寶典裡說的,「不可以反駁女朋友說的話」這一句金科玉律,只好閉嘴點頭。
“嗯,你說的對,我生氣了。”
南喬就知道這狗東西在這裡等著自己:“說吧,怎麼才能不生氣。”
江嶼白想了想:“送我件禮物賠禮道歉?”
不是,這麼一點小事就要禮物,這人……什麼啊。
南喬無語點頭:“行吧,你要什麼,說吧。”
江嶼白湊近了一些,低頭彎腰,聲音低沉:“什麼都行?”
南喬受驚一樣縮起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圓,不是大哥,你說話就說話,湊這麼近幹嘛。
她不自在地撇過頭去,點點頭:“江嶼白,別太過分啊。”
江嶼白想了想,慢條斯理道:“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話音剛落,他忽然傾身向前,就在南喬以為他要吻下來的時候,江嶼白錯開身體,伸手在她包包上輕輕一揭。
南喬扭頭看向自己的包包,小兔子貼紙旁邊的草莓不見了。
“你幹嘛拿我草莓?”
“這是我的草莓了,賠禮。”
南喬簡直了,滿腦袋問號,不是吧,江嶼白這是在幹嘛,是在故意撩自己嗎?還是這人撩而不自知?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輪遊戲結束,呦呦和星星牽著手走了出來:“玩那個,玩那個。”
行吧,苦命遛娃跟班再次啟程,中途還遇到一個兜售奧特曼面具的小販,又被成功偷走50塊錢金幣。
星星和呦呦一人戴了一個面具,假裝自己是奧特曼,高興得不行,南喬對著兩人拍完了幾百張照片,外加幾十個可愛小視頻,這才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吹著晚風跟在後面走,覺得愜意又舒服。
“怪不得說孩子是吞金獸。”南喬有些感慨。
“只有被愛著的孩子才是。”江嶼白雙手抄著兜走在她身側,看她被風吹起的碎髮,開口,“我小的時候,只有好心人捐的玩具。”
大部分都是舊的二手玩具,不過都清洗得很乾淨,保存得很好,看得出來原本的主人應該很愛惜。
說完這話,他刻意觀察著南喬的表情。
對,他在故意賣慘。
這種話如果是平時的江嶼白,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