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疑惑之際,眼簾已經闖入了另一個小跑過來的男人。
林妍回過神,宋延崢微喘著氣來到了她的面前。
腦門兒被他輕輕一扣,宋延崢揚唇看著她。
“在想什麼?妍妍。”
林妍沒什麼情緒,往後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沒想什麼。”
林妍下意識後退的動作如一把匕首,鑽著他的心。
宋延崢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掩去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走吧妍妍,我們好好聊聊。”
林妍跟著他進了電梯,宋延崢直接帶著她去了酒店天台。
沒有人,很隱蔽,不會被人看到。
這種偷雞摸狗的感覺,林妍很不適。
京北的天比老家冷得多。
北方的冬天,漫長而蕭索。
天台的風一陣又一陣掀過她臉頰,順便颳走了她和宋延崢心照不宣的沉默。
“很冷吧。”宋延崢挪了位置,用背替她擋著風。看著她單薄的大衣,溫聲數落道。
“身體本來就不好,還穿這麼少。傻瓜,你不是最怕冷嗎?”
自然而然的關心,像一股寒流竄進了她的身體。
又像馳騁的閃電,在她胸腔內橫衝直撞。
她終於抬起頭,目視著眼前的男人,瞳色極其平靜。
“延崢哥,如果我是你的妻子,我不能大度到能包容你身邊還有一個跟你關係親密的紅顏知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宋延崢清俊的面容終究還是失去了笑意。
“妍妍,所以你才疏遠我?不理我?拉黑我?”
“這是對你妻子的尊重,也是對我的尊重。”
宋延崢爭辯:“可是妍妍,我真心把你當妹妹。”
林妍嘲弄一笑,不知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
“你明知道我暗戀你這麼多年,你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說出這種話?你能把我當妹妹,不代表我可以把你當哥哥。”
“宋延崢,今天之所以能站在你面前,是因為我已經想通了,也放下了。單戀你十年其實也不虧,畢竟你也實打實地陪了我十年。你選擇先下車與我背道而馳,現在我也該下車選擇繼續往前走。”
林妍長舒一口氣,空遠地望向遠處的高樓大廈。
這偌大的京北市,承載著她和宋延崢初出社會、一起奮鬥、相互取暖的記憶。
可終究被那時光的霧霾給掩在了消逝的煙塵中。
她轉頭,釋然一笑。
是果斷、是告別、是重新開始。
“延崢哥,就這樣吧。如果你真的把我當妹妹,以後請不要再聯繫我了,我的新生活不想被以前的人和事所打擾。”
“祝你幸福。祝你和邢英雪幸福。”
最後一個字落下,林妍決絕離開。
手卻被宋延崢死死抓住。
她轉頭,夕陽的光正好斜打在宋延崢臉上,可明明是暖黃的光,卻照得他的臉異常慘白。
“妍妍……”喉嚨裡擠出沙啞的聲線,他欲言又止。
林妍直視著他的眼睛,發現她內心已經毫無悸動了。
她低頭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耳旁飄來宋延崢顫顫的聲線。
“妍妍……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林妍掙脫手,用風輕雲淡的眼神給了他回應。
這一次,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宋延崢的視線。
耳旁的風沒那麼猛了,但還是把宋延崢蒼白的聲線吹了過來。
“妍妍……別走……”
天色漸晚,夕陽褪去山頭。
宋延崢痴痴地望著林妍離開的方向,心彷彿被生生挖了一個洞,疼得他渾身發顫。
他背靠在欄杆上,險些脫力。
酸澀的眼眶似乎在質問他。
為什麼會難受?
為什麼心好痛?
他完全沒想過林妍剛才的話對他衝擊這麼大。
那是陪了他整個青春的女孩兒,他怎麼可能將她從他的生活中徹底抹去。
怎麼可能……
低磁的聲線伴隨一陣穩健的腳步聲,忽然躍入他耳。
“你現在還有機會。”
宋延崢驀地抬頭,一個冷肅穩沉的男人正站在離他兩米外,手肘撐著欄杆,望著即將落下的夕陽。
宋延崢心頭一跳,第一反應是他偷聽且看見了他剛才和林妍的談話。
他警惕地看著他的側臉:“先生,您是……?”
男人緩緩轉頭,目光如數九寒天般涼薄:“宋先生,別來無恙。”
宋延崢仔細一看,發現此人好熟悉。
半分鐘後,他猛然想起:“邢先生?”
邢彧上前,頷首。
宋延崢淨身高一八三,而眼前的邢彧站在他面前,還比他高出了一截。
應該一八八往上了。
身高上已經壓了他一頭,氣勢輸了一半。
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禮貌的姿態蘊藏著幾分他並未覺察的妒意。
“邢先生,妍妍不是說你工作忙,不和她一起來參加婚禮?”
“我不放心她一個人。”
宋延崢心裡澀澀的。
看來她們的關係進展得很順利,和他預料中不一樣……
接著,宋延崢似乎想到了什麼,問。
“對了,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你說……什麼機會?”
邢彧直接了當:“趁婚禮還沒舉行,你還有機會。”
宋延崢錯愕,裝作聽不懂:“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宋延崢臉色驟然嚴肅:“邢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麼?”
邢彧手插在褲兜裡,用一種可憐又可笑的眼神蔑視著他。
“優柔寡斷、瞻前顧後、權衡利弊的男人我最瞧不起。宋先生,你好好想清楚,到底選擇事業還是選擇愛情?”
話到這份兒上,就差明說了。
宋延崢依舊裝作無知,逃避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婚禮要開始了,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邢彧冷冷扔給他兩個字:“窩囊。”
那兩個字像一塊石頭狠狠朝他的背後砸來。
宋延崢停下腳步,拳頭漸漸緊握,並未回頭:“邢先生,我希望你好好對妍妍。”
“宋延崢,你記住。”邢彧一字一頓,很有力:“是你不要她的,我給了你機會。”
指甲嵌進掌心,宋延崢感受不到任何痛感。
反之,心卻隱隱作痛……
婚禮伴隨著舒緩的音樂進行著。
林妍坐在臺下看著臺上笑容可掬、溫潤如玉的男人,眼裡再無半分波瀾。
而三樓圍欄處,邢彧噙著一杯酒目光繁複地註釋著臺下的她。
目不轉睛,不曾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