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向思濃真的要踢椅子,幾個女人趕緊的摁著椅子,“小同志,受了委屈咱們找領導別想不開啊。”
向思濃嗚嗚的哭,這時候幾個領導衝過來了,當頭的孫廠長道,“小同志別想不開,我是廠長,有委屈跟我說。我為你做主。”
“對對對,快下來,我是廠裡的婦聯主席,你跟我說。”
一個胖女人跟在廠長旁邊焦急的看著向思濃。
向思濃抽抽噎噎,“真的?”
“真的真的。”
向思濃猶猶豫豫,好歹把脖子拿出來了,“我爸說了,要相信組織,你們是廠裡領導,我信你們。”
孫廠長:可真是謝謝你了。
趙大強強撐著笑了笑,“思濃,我跟你爸可是老交情了,咱們都算自家人,你有話咱們回家說。”
“回你家?”
趙大強點頭,笑的極其和善,“當然。”
向思濃面露恐懼道,“我不去,你們趙家沒個好人,當年要不是我爸救了你,你早就死了,哪裡有今天風光的日子。你當初跟我爸約定了婚事又想反悔,你這樣的人家裡我可不敢去,萬一把我給賣了怎麼辦。更何況上午的時候趙明前口口聲聲要跟我說親事的事兒,結果我去到那裡看到那麼噁心的事兒,我都覺得眼睛要瞎了,萬一再去了看著點兒什麼怎麼辦,我可不敢去。”
聽這話趙大強臉都拉下去了,中午那一齣後他也問了老婆孩子,的確是不懷好意,想把向思濃嫁給紡織廠的於主任,才被向思濃打了。
要他說這向思濃就是不識趣,要不是長的漂亮一點兒,人家於主任也看不上她。一個鄉下人進城吃商品糧那是天大的福分,不懂的珍惜不說還把人打成那樣。
如今於主任丟了臉,據說命根子還被踹的腫的老高,能不能治好都不一定,現在直接放話跟趙家的仇結定了。別說他閨女的工作沒了著落,就是他媳婦兒在紡織廠恐怕都不好開展工作了。
趙大強心裡惱火的厲害,卻又不好表現出來,只能哄著,“哪能,咱們兩家交情在呢。”
向思濃問,“那婚約你們趙家還認嗎?”
趙大強一個激靈,“咱們兩家沒有婚約,你別聽你爸瞎說,當初我們就是說著玩兒的。”
“說著玩的?”向思濃直接扭頭把脖子掛在繩子上,“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的話句句事實,你們趙家欺人太甚,等我死了,大家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話了。”
“唉,別別別……”
向思濃抽抽噎噎的,看向孫廠長,“孫廠長,您真的能做主嗎?”
孫廠長道,“我就算做主也得有證據啊。”
“我有證據啊。”
向思濃一說,趙大強頓時變了臉。
趙大強急了,“思濃,我們私下解決。你的要求是什麼完全可以私下解決,不要鬧大傷了大家的顏面。”
“你的顏面跟我有什麼關係啊,你們趙家不肯認這門親事的時候我們向家的顏面就已經被趙家扔地上踩了。”
向思濃才不理睬她,乾脆將腦袋從繩套上拿下來,掏出一個布包,布包裡頭有一張文書,還有一個玉佩。
“這是兩家的信物。”
她看了眼孫廠長又看了眼胖胖的婦聯主席,最後還是把東西給了官更大的孫廠長手裡,“孫廠長,您和這位婦聯的同志一起看個清楚我是不是在說瞎話。”
在向思濃拿出玉佩和文書的時候趙大強就變了臉色,他伸手就想去搶,卻被一隻手抓住了,他扭頭一看,頓時驚訝,“向思平。”
向思平瞪眼攥拳,“是我,怎麼,趁著我們哥四個不在,你們合夥欺負我妹妹嗎?門都沒有。”
說著向思平狠狠的將趙大強的手甩開,四兄弟往向思濃身後一站,“我們來晚了,竟然差點讓人欺負了我妹妹,實在無法原諒。”
向思濃安撫道,“哥,你們別生氣,這幾位都是廠裡的領導,是組織上的人,一看就正派,肯定能給咱們做主的。”
孫廠長看了向家四兄弟一眼,再看向思濃,似乎在懷疑向思濃的目的。
向思濃道,“就算不能做主也沒關係,大不了咱們再往市裡鬧,還不行就往省裡鬧,反正都在這省城,也挺省事兒的。我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被人這麼欺負還能沒個說理的地方了嗎,上吊這事兒一回生二回熟的,我去省政府大院上吊也成。”
這話聽著都彆扭,孫廠長看了眼不起眼的玉佩,直接打開那文書,越看眉頭皺的越緊,旁邊婦聯主席也看了,不滿的看向趙大強,“趙主任,你們這事兒做的不地道啊,都給小趙定親了還去勾搭人工會主席的女兒,你們這做法可不好。”
眼見著文書出來了,趙大強心都慌了,他靠近婦聯主席,企圖想說句話,婦聯主席忙離的遠了點兒,“別靠那麼近,話說明白。”
趙大強額頭滲出冷汗來,腦子裡飛快轉著到底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孫廠長問向思濃,“同志,那你說,你想怎麼解決?如果你堅持嫁趙明前,那我們廠裡便督促這事兒,如果你不想繼續婚約,那咱們也就督促著把賠款結了,怎麼樣?”
趙大強急了,哪一種他都不想接受,“廠長……”
孫廠長嫌他丟人現眼,白了他一眼道,“如果女同志不是找到咱們廠裡,我也懶得管,既然你們父子都是咱廠裡的人,人又在咱廠門口要說法,這說法咱廠裡就不能不給。或者說你哪種方案也不想接受?”
那當然。
趙大強就想著拖下去,拖到向思濃沒法再等,只能結婚,這婚約也就不作數了,更別提賠償了。
天知道當初他腦子怎麼想的,怎麼還寫下這麼離譜的婚書的呢,肯定是向根生那個王八蛋仗著救了他的命趁著他腦子不清楚寫下來的。
趙大強半晌才憋了一句,“這婚書不是我自願寫的。”
向思濃險些笑出聲來,“這婚書難不成還有人逼著你寫的不成?你怕不是忘了,當初寫這婚書的時候是有人證的吧?那倆人證如今做到公社的幹部了,如今也還活著,不如您去問問去?”
路直接被堵死了,趙大強惱羞成怒,“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這麼咄咄逼人,怪不得嫁不出去。”
向思濃哈了一聲,身後的向思平兄弟四個頓時將趙大強圍起來,“你再說一遍試試。”
四個大漢圍著,趙大強腿都軟了。
孫廠長怕向家四兄弟再給人打死,忙道,“有話好好說,你們先說要求。”
不說周圍看熱鬧的人,就是趙大強也緊張的看著向思濃。
向思濃道,“趙明前都跟其他男人睡了,不乾淨了,我不要被人睡過的破鞋,嫌髒,這婚我是不能結了的。我選擇要錢,六百六十塊錢一分也不能少。”
“另外,今天趙明前將我騙去家裡,讓我看那麼噁心的事兒,傷著我的眼睛和幼小的心靈了,怎麼不得給點兒賠償,我這人心腸軟,也不多要,就給個一百塊吧。”
趙大強頓時瞪大眼睛,“什麼賠償……”
“不給也行,趕明我就寫大字報去舉報有些人在家屬院搞破鞋耍流氓。”
雖說十年革命結束了,但是流氓罪可不是小事兒,為了全廠的名聲,機械廠的人就算在內部再嘲笑也不至於去舉報,可真要鬧出去了,就算趙明前承擔了責任,那也是機械廠的恥辱。
孫廠長皺眉,“小同志,得饒人處且饒人。”
向思濃嘆息一聲,倒是想賣兩聲慘,奈何辣椒麵兒的威力已經沒了,硬擠也擠不出眼淚了,乾脆破罐子破摔,“孫廠長,看您的年紀應該也有兒有女了,如果您的女兒被人這麼戲弄羞辱,您會怎麼想?我雖然長在農村,可從小到大全家上下都沒有那一個敢欺負我讓我難堪的,趙家的的羞辱我沒齒難忘,心靈受到傷害,拿到錢我得去醫院看病,不然哪天想不開再拎著麻繩來廠門口上吊也不好看。另外我爹媽見我氣病了,殺到省城來,會發生什麼事兒那我可就不好預估了。”
聞言孫廠長臉色更難看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勸道,“一百塊錢也行,趙家工人那麼多一個月工資都用不了。”
這話說的還挺會算的。
趙大強看起來像死了爹。
但是向思濃還不算完,“最後,我們兄妹五人來一趟省城可不容易,車費、住宿費、吃飯的錢,這些都得趙家負責,多了咱也不要,也要個一百吧。其他的就算了,總共加起來八百六十六。”
她伸手,“拿錢。”
向家四兄弟也一同瞪眼,“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