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朵荔接到了面試通知。
聽到她要去排球社面試，喬鶯一開始覺得意外，而後又非要跟著她一塊兒去，直言想去看帥哥。
“咦，你不是說那群打排球的都不是直男麼，你還去湊什麼熱鬧。”江柚揶揄她。
喬鶯挽著朵荔的胳膊，哼哼了兩聲：“管他直不直呢，養養眼也是非常不錯滴，聽說個個都是大長腿，我就不信你不想看。”
江柚嘿嘿笑了兩聲，挽上了朵荔的另一邊胳膊，“好吧，其實我也想去。”
朵荔被兩人夾在中間有些無奈。
不過走了沒幾步，她突然說了句：“你們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兩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
朵荔抿抿唇，表情十分認真：“愛不分性別。”
這話其實有些突兀。
喬鶯和江柚互相對視了一眼，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雖然不知道朵荔為什麼這麼較真兒，但兩人還是好脾氣順著她的話：“好好好，我們不說啦。”
–
面試地點在室內排球場，她們幾個到的時候裡面已經聚集了一堆人。
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互相墊球，有的在組隊打球。
球場外的角落裡擺了幾張桌子，座位上坐了幾個人。除了最右邊那個金髮女生，其他幾個都沒見過。
看到她們幾個過來，金髮學姐指了指面試隊伍。
“面試的話要先排下隊哦。”
是上次坐在許濯清旁邊的那個女生，好像還是副社長來著。
朵荔點點頭，應了聲好。
她走到隊伍最末站好。
“為什麼想加入我們社團呢？”坐在中間的一個寸頭學長拋出第一個問題。
熟悉的話術。
然而下一秒，大家就聽到面試那姑娘特耿直的回答——
“上午那個黃頭髮的學長非拉著我加入，說包分配男朋友。”
語氣茫然又帶著一絲不確定，當然，還有幾分期待。
那位寸頭學長似乎也見怪不怪了，一本正經：“同學，我們是正經社團，不搞那些有的沒的。”
周圍有人小聲笑了起來。
寸頭學長又接著問：“那以前打過排球嗎？”
“沒有，不過那個學長說零基礎也可以，會有人手把手教學。”
旁邊那個金髮學姐樂了，忍不住多問了她幾個問題。
面試的人不算少，而且女生偏多。
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被那個叫李潮的黃毛學長忽悠過來的。
朵荔聽著聽著視線就漸漸越過他們，落到了後面靠牆打瞌睡那人身上。
其實剛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這個人。
男生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雙手環胸，懶散地靠坐在椅子上，腦袋上蓋了件休閒外套，將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看著很是擺爛。
像極了週末還被抓去公司加班的社畜。
視線不自覺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小心——”
旁邊突然傳來一道驚呼。
朵荔回過神來，扭頭就看到一顆球朝她們這個方向飛過來。
身邊有兩個女生都嚇得尖叫著捂上臉躲開。
根本來不及反應，朵荔幾乎是下意識的兩手並緊生生接起了那一球。
砰——
手臂頓時傳來痛感，她忍不住皺了下眉。
球又飛了回去，然後砸進球場。
下一秒，聽取周圍“哇”聲一片。
所有人都用一種驚訝又崇拜的目光看著她，那寸頭學長更是兩眼放光。
這個學妹不僅長得漂亮，原來球也打得漂亮呀。
難怪李潮他們今天上午那麼興奮。
“那個……你、你沒事吧？”
那個將球扣飛的男生小跑過來，對上朵荔的眼睛一時間還緊張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
朵荔揉了揉發麻的小臂，快一年沒打過球了，突然來這麼一下還真有點痛。
“喂，小學妹。”
朵荔回過頭，發現那個金髮學姐正支著下巴望著她。
“我看你接球的姿勢還挺標準的，你以前是不是學過啊？”
“我……”
朵荔動了動唇正準備說話，後邊那個一直蓋著衣服睡覺的男生卻在這時有了動靜。
翹起的椅子腿“咔噠”一聲落地，他一把扯掉頭上的外套，露出了那張清俊的臉。
額前的碎髮微微有些凌亂，眉眼中透著些許的不耐與躁意。
似乎是被剛剛的動靜吵醒了。
對上那雙因困頓而輕微泛紅的眸子，朵荔怔了怔。
還真是他。
一秒，兩秒……
朵荔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轉而看向了那個金髮學姐，“嗯，高中的時候學過一陣。”
許濯清耷拉著眼皮，眼神放空，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伸腿踢了下他前面那人的椅子。
寸頭學長沒回頭，只是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他再坐會兒。
這個小插曲就這麼過去了，面試仍在繼續，只不過速度卻比之前快了不少。
期間，那個金髮學姐突然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離開了。
走之前她推了下許濯清，許濯清不耐煩地坐上了她的位置。
“行，那就先這樣了，結果的話我們會短信通知你。”
接下來，輪到朵荔了。
“來學妹，坐。”
寸頭學長笑眯眯地看著她。
朵荔對他笑了下，目光似不經意地往旁邊掃了一眼。
許濯清正垂眼翻看著面前的面試表格。
他的睫毛很長，眼睫輕輕往下一壓便能輕易藏起所有的情緒。
坐姿依然鬆散，跟沒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那雙大長腿顯得有些無處安放。
像是覺察到她的視線，他忽地抬頭。
四目相撞。
朵荔的眼睫輕顫了下，又一次比對方先收回視線。
完蛋，這麼近距離看他，她又想起那天的糟心事了。
見狀，許濯清樂了。
還彆扭呢。
“咳。”
一旁的寸頭學長咳嗽了兩聲。
“那個，先自我介紹一下啊，我呢是排球社社長，徐東來。這倆呢是我們社團的核心成員，林晃，還有張不凡。”
他指了指左邊那兩個男生。
朵荔收起思緒，彎唇衝他們笑：“學長們好。”
笑得那叫一個甜啊，林晃和張不凡頓感心神盪漾。
甜妹什麼的，根本就扛不住！
接著，徐東來又示意了一下右邊，“我旁邊這位你應該已經認識了吧。許濯清，咱們排球社的活招牌。”
活招牌？
朵荔瞥了眼四周。
她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麼他這麼不耐煩卻還是出現在這裡了。
社團招新不怕人多，就怕沒人。
有這麼個「招牌」在，還愁招不到人麼？
這不，她身後又來了幾個面試的女生。
許濯清有些嫌棄地瞥了眼徐東來：“少說點廢話行不行，沒看見後面還排著隊？”
“OK，那你來。”
徐東來伸出雙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濯清嗤了聲，沒搭理他。
徐東來沒好氣呵呵一聲，轉頭看向朵荔時又是一臉笑容，雙標極了。
“行，那開始吧，就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朵荔點點頭：“好。”
等她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後，徐東來象徵性問了下：“為什麼想加入我們排球社呢？”
朵荔抿了抿唇，放在腿上的手輕輕握拳。就在剛剛，她餘光注意到旁邊有道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冷靜冷靜冷靜。
默默在心裡對自己進行了一番催眠，她緩緩呼出一口氣，肩膀也逐漸放鬆。
她重新抬眸：“因為，我喜歡排球。”
喜歡排球。
但更喜歡熱愛排球的那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她的嗓音裡帶著丁點兒顫意，甜甜軟軟，很好聽。
“是麼？”
一旁許濯清忽然出聲，似笑非笑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似乎想看出點什麼。
不等徐東來說話，他插話進來，並問了個跟面試無關的問題。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他的語調不急不緩，嗓音低沉散漫，慵懶中卻又透著點少年的張揚氣。
話落，徐東來他們幾個都驚了。
朵荔也是一愣，連呼吸都不自覺緩了幾分。
沉默半晌，她抿了抿唇，目光柔柔且無辜地看向他：“學長，你這個搭訕方式有點，有點老土了吧。”
“……”
許濯清直接怔住。
他？
搭訕？？
老土？？？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被氣笑。
如果之前還只是猜測，那麼現在他是真確定了。
這小學妹確實挺不待見他的。
他也不想再追問原因了，免得巴巴湊上去讓人打臉。
這麼想著，他身子往後一靠，雙手環胸又開始擺爛了。
“行，我沒什麼問題了，社長你覺得呢。”
徐東來在邊上憋得挺難受的。
之前國慶節他回家了，後來在群裡聽他們說許濯清跟一個大一學妹要微信被拒絕了，當時他還不信。
結果今天這麼一看……
嘖嘖嘖，他只想說一句話。
幹得漂亮！
真是天道好輪迴啊！
他許濯清平時多牛X一人啊，就說去年，他跟他們系裡幾個師兄一起去國外參加了一個什麼計算機競賽拿了全球總冠軍，學校領導恨不得把人給供起來。
更氣人的是這人不僅專業第一，而且家世、長相是樣樣不差，要是他願意，這女朋友估計能一週一個不帶重樣的。
過去一年跟他表白的女生加起來估計都能繞排球場兩圈了，可這哥們愣是一個沒看上，不知道傷了多少小姑娘的心。
萬萬沒想到今年突然殺出來這麼一個小學妹。
好像還真能治他。
不過他也沒敢笑得太過分了，他怕到時候惹得這位爺不高興直接退社了。
排球社在他們學校一直是個冷門社團，要不是有許濯清這麼個門面撐著，估計人都招不齊，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解散了。
所以，他自然地接過話頭，簡單聊了幾句之後就拿出手機當場拉朵荔進了社團群。
整個過程朵荔一直都保持著微笑，看著那叫一個從容淡定。
然而一直在旁邊偷瞄帥哥的喬鶯卻發現了端倪。
她扯了扯江柚的衣服，“你有沒有覺得小荔枝好像不太對勁。”
江柚有些不解：“有嗎，哪裡不對勁了？”
“有！就……”喬鶯一口咬定，卻又說不太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具體哪裡不對勁她一時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莫名的，腦子裡浮現出一個想法。
可一想到朵荔平時那副清心寡慾，對男色絲毫不感興趣的模樣，她也就沒再往那方面想了，只當她是面試太緊張了。
面試結束，朵荔起身禮貌說了句謝謝。
正準備轉身離開，她又突然頓住，然後扭頭直直看向許濯清：“學長，你為什麼不通過我的微信好友申請？”
那天她給周讓轉錢，周讓沒收，到時間後錢自動退了回來。
於是她就讓周讓把許濯清的微信推給她，可加了之後卻一直沒收到反饋。
她這一問把許濯清問懵了。
他當即拿出手機翻看起來，列表裡一長串的驗證申請。
他翻了翻，全都是已過期。
“哪個是你？”
他將手機遞到朵荔面前。
朵荔看了一眼，清一色的女生頭像。
這桃花可真多啊。
她心裡泛著酸，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個貓咪頭像。
許濯清看了一眼，而後慢悠悠來了一句：“學妹加我是有什麼事嗎？”
他懶懶靠著椅背，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手機。
朵荔看了他幾秒，覺得他明知故問，於是故作誠懇地反問：“上次學長不是要加我微信嗎？”
聞言，許濯清手上的動作一頓。
目睹了這一幕的幾個吃瓜群眾面面相覷。
什麼情況？
不是說小學妹已經拒絕他了嗎？
現在又看上了？
哇塞，好一招欲擒故縱。
朵荔被許濯清略帶審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短短幾秒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最後，許濯清唇角一彎：“行，加你了。”
–
離開球場前，朵荔微微偏了下腦袋。
她看到那人又將衣服罩到了頭上，甚至還將腿搭在了旁邊那把空椅子上。
收回視線，她唇角微微上翹。
突然開始期待之後的大學生活了。
江柚眼尖的發現她在偷笑，打趣道：“不就通過一個面試麼，有必要那麼開心嗎？”
朵荔眉眼彎彎，聲音裡都帶著一絲雀躍。
“嗯，很開心。”
很開心又能跟他一個學校了，她相信他們最終都能得償所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