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人,你进来吧!”
苏灿推开精铁屋门,向不远处正在与几名校尉说话的纪峰喊了一嗓子。
纪峰急忙跨步过来,抱拳道,
“殿下,您……问清楚了?”
他有些不敢确定,毕竟这个女刺客嘴硬的狠,龙鳞卫里审讯女犯人时一些见不得人的法子都用上了,仍然死不改口!
“呵呵,你拿着笔和纸,一会问明白了让她签字画押,然后去向父皇交差!”
“是!”
纪峰半信半疑的应了一声,亲自接过校尉递过来的纸笔,狐疑的跟着苏灿再次进了房间。
苏灿一进来,便对地上正在勉强整理衣衫的紫秀说道,
“说吧,把你刚才跟本殿下说得,再跟纪大人说一遍,不要怕,如实讲……”
“是,殿下……紫秀一定从实招来,知无不言……”
说着她泪眼婆娑地看向纪峰,纪峰被她这一眼看的打了个寒颤,这变化也太大了,刚才是喷水,现在怎么变温柔如水了……
“纪大人,还请您笔录。”
纪峰轻咳两声,在刑架前找了个地方坐下,铺开纸张,拿起笔,
“三殿下可就在这里,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那药……呵呵,我们这可多得是!说吧,把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紫秀凄凄惨惨地一声苦叹,捂了捂自己的小腹,泪珠儿连连滚落,
“大人,罪女自知必死,幸得三殿下教化,愿意和盘托出,只愿您能给个痛快,留个全尸,以免难入轮回……”
苏灿看着紫秀这唱念俱佳,又声情并茂的做派,也是服得很,真不愧是从小就在风月场被调教出来的,这技术水平实在过硬,给个影后都不为过!
纪峰抬了抬笔,面无表情的示意她继续。
“大人,今夜的刺杀,我们四人都是受夏阁老指使,要刺杀的目标是二皇子,那听雨楼幕后的东家也是夏家,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子,从小就被养在那里,虽也抛头露面倚门卖笑,但私底下,夏家会派人来教授我们武艺,或者叫我们探听一些消息……”
纪峰奋笔疾书不停,直到将紫秀的话全部记下,才抬头问,
“你可有证据指明是夏家?要是这次再胡说,神仙也救不了你!非把你踢烂了不可!”
“有的,有证据,证据就在……”
说到这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苏灿,见苏灿一脸笑容的冲她她眨眼,紫秀才继续哆嗦着道,
“证据就在我屋中的床板背面,那里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块我们与夏家来人联络用的半块令牌……”
“嗯?”
纪峰驻笔,狐疑地望着紫秀,
“按你所说,听雨楼本就是夏家产业,难道联络还要用令牌?那令牌是干什么用的?”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姐妹四人虽在听雨楼内,可听雨楼明面上的老板贾正纯和其他人并不知我们是夏家死侍,而且每次来教授我们武艺或者拿情报的人,也都不一样,毕竟听雨楼人多口杂,争风吃醋是非也多,如果老是同一人来找我们四个,必会被人起疑的,就算不往这方面想,事后追查起来也必是麻烦……”
纪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贾正纯也是夏家人,为何他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大人,我们是死侍,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夏家也要防着贾正纯呀,一条狗不也需要栓上链子嘛,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盯着他……”
“嗯,有点道理,那你说的半块令牌是干什么用的?”
“验证来人身份用的,总不能是个人随口说是夏家的人,我们都要信!我那有半块,还有一半块应该在夏家,至于在谁的手里,我就不知道了……”
“好,算你说的通,再问你,夏家为什么要刺杀二皇子你可知道?”
紫秀摇头,将鬓边一缕乱发别在耳后,脸上尽是自怨自艾之色,她抹了一把泪,凄楚道,
“我们只是夏家的棋子,他们哪能跟我们解释什么,无外乎就是个任凭摆布的牵线木偶罢了……说实在话,连条狗都不如……”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再仔细想想……”
“没有了……哦,对了,今夜之事不管是成是败,我们都要栽赃给三殿下,这也是夏家的意思!”
苏灿闻言嘴角一勾,这句话可不是他教的,不过也无所谓,这口大黑锅夏家必须背。
他在御书房跟苏振山谈买卖时,在桌面上写的三个字分别是齐,韩,夏,代表着朝中三位阁老,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抬手就抹去了夏字……
“行吧,在这签字画押!”
说着纪峰将笔录递到紫秀面前,紫秀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食指,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大功告成!纪大人,此处没我的事了吧!”
苏灿走过去,拍了拍纪峰的肩膀,嬉笑道。
“是,三殿下辛苦了!属下这就派人送您回去!”
“嗯!你去见父皇吧,我回去睡觉了,今儿个一天可累死我了!”
说着苏灿就往外走,一脚刚迈过门槛,他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叮嘱,
“这个女人先别杀,我留着有用,我会跟父皇解释!”
纪峰抱拳,恭敬道,
“是,殿下放心,她本来就是人证,事了之前她想死都难!”
“好,那本殿下回去睡了……”
说完这句苏灿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路上龙鳞卫的人为他打着灯笼,直接将他送回了麟渊殿。
当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发现喜儿已经睡熟了,苏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真是醒着睡着都那么乖巧!
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是注定不能陪在这丫头身边啦!
只见苏灿从衣柜下面抽出一件黑色的大斗篷披在身上,然后悄悄地再次出了寝殿大门,也不见他脚下如何发力,身子便像一缕黑烟般转瞬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翌日清晨,朝中大哗,夏阁老全家被御林军连夜捉拿,说是与皇子遇刺一事有关,而且人证物证俱全,夏阁老辩无可辩……
在朝臣们等候皇帝早朝时,会有让他们休息的班房,一应臣工都在其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此事,齐重义与韩天仰两位阁老也在角落里聊天。
作为东森内阁三位阁老中年纪最小的韩天仰,今年也年过五十了,不过军人出身的他,不管是站是坐自有一股虎踞龙盘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此刻他放下茶杯,对齐重义道,
“齐阁老,你认为夏老头真的会刺杀二皇子?”
齐重义手捻胡须,不答反问,
“你觉得呢?”
韩天仰撇嘴摇头,左脸上的那道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伤疤似是活了一般抽动一下,
“哼,依我看未必,此事定有蹊跷!一会我会向陛下谏言,还望齐阁老相助一臂之力!”
“呵呵,说是人证物证俱全,咱们又能如何,看陛下的意思吧,哎……”
齐重义长叹一声,他又何尝相信以夏诚松的老谋深算会做这样的傻事,不过事已至此,不管是不是夏家干的,明显是皇帝要拿夏家开刀了,要是此时向皇帝谏言保夏家那明摆着是自讨苦吃。
至于韩天仰刚才说的话,齐重义就当他在放屁,那番话只是试探一下自己的态度罢了,要是他真的在朝上主动说了此事,这个家伙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韩天仰也知道齐重义看出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不在乎,跟这个老东西尔虞我诈多少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夏家摆明车马的支持大皇子,这回怕是大皇子要难受喽……”
韩天仰故意说了这么一句人尽皆知的事,说完他就盯着齐重义的反应,不料齐重义稳如老狗根本没反应,连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
“嗯,韩阁老说的对。”
“那如此看来二皇子有希望成为太子了?”
“嗯,韩阁老说的对。”
要不是多年的官场打磨让韩天仰的脾气收敛了不少,他真想将手里的茶杯扔到齐重义脸上,在心里骂了句该死的老狐狸后,他依旧笑容可掬的说,
“呵呵,三殿下这没多久就要行冠礼了,好像就是下个月月初吧,你说陛下会给他个什么位置用来历练呢?”
皇子成人后,若无特殊情况都会入朝担任官员以做历练,这是历朝历代都有的祖制,所以韩天仰才会有此一问。
齐重义这回没故意拿话气韩天仰了,关于三皇子苏灿的事他也在考虑,而且已经考虑很长时间了,只是不能跟这个家伙说罢了,所以他随口应付一句,
“不知道啊,看陛下的意思吧。”
韩天仰试探了一溜够,也没从齐重义嘴里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后,正好大皇子苏俭满脸阴沉的走了进来,于是他也就不说话了,自顾自的闭目等着皇帝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