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頭起來，太陽不錯，孟禾進來周冽的屋裡。
“周冽，今天外面太陽很好，我抱你出去曬曬太陽吧？順便把你屋裡收拾一下，床單啥的洗一洗。”
周冽是想出去的，老待在屋裡，時間長了，他感覺自己身上都染上一股陰冷的氣息。
只是，“你能抱得動我嗎？要不你喊周堂過來。”
大姐家比周堂家離他這遠，喊周堂比較方便。
孟禾見他答應，道，“不用，我力氣大著呢，別小看我。
而且趁著天氣緩和，我幫你把身上擦洗一下，老是這樣躺著和坐著，時間長了怕長褥瘡。”
孟禾在他屋裡的櫃子裡翻了翻，找出一套乾淨的衣服。
她把衣服放在一邊，提著褲腰抖了抖，“先換褲子。”
可是她想掀開被子的時候周冽的手緊緊的抓著被子，周冽難堪的道，“我自己換。”
他自打回來，衣服倒是經常換，可是洗澡沒洗過幾次，大小便和擦洗都是姐夫或者周堂哥倆來幫他。
但大男人哪有那麼細緻，周冽現在大小便又都是在床上解決的。
衣服換得再勤，還是會有味道。
周冽空洞的眼神里佈滿難堪和痛苦。
孟禾察覺到他的情緒，放柔了聲音，“好，你自己來，這面是正面。”
孟禾拿著他的手摸在褲腰處，讓他知道褲子的位置和怎麼穿。
她溫柔的聲音連同手上的溫度如沸水一般直直燙進周冽的心裡。
“我先出去，你換好了喊我一聲。”
孟禾說完就出了屋子。
把門掩住，就在門口。
她其實能理解周冽的情緒，喪失自理能力之後，大小便都需要人伺候的日子尊嚴也一同泯滅。
周杏花和大隊長都說他曾是一個優秀的軍人，到如今的樣子，這麼強烈的落差，周冽能調整成如今的狀態已經很難得。
孟禾敬重軍人，周冽的樣子，讓她心裡有些難受。
“好了。”
聽到聲音，孟禾重新推門進去，周冽已經換好了衣服。
被子已經被他自己掀開。
“等我一下。”孟禾跟昨天一樣抱了一床褥子到院子裡的木板上鋪上。
再折回屋裡，“我抱你出去。”
然後不等周冽反應，她一手從周冽背後伸到腋下，一手伸過他的腿彎，就這麼將他抱起來了。
嗯，公主抱。
周冽耳根一下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惱的。
角色互換。
他被女人公主抱了！
出事之後他瘦了不少，但是他身形高大，骨架也大，再怎麼也還有一百來斤。
就這麼清稜稜的被她公主抱抱走了！
孟禾把他放在鋪著褥子的木板上，周冽自己用手撐著調整舒服的姿勢。
半晌憋出來一句，“你力氣怎麼這麼大？”
孟禾活動了一下手腕，“在孃家練出來的。
不開玩笑，我的力氣能抵掙滿工分的男勞動力，有的還不一定幹得過我呢。”
孟禾是為自己的大力開始鋪墊，周冽卻覺得心酸。
他腦中出現的是一個堅韌的女子被孃家逼得當個男人用的場景。
“你在這曬曬太陽，等會兒要是覺得太曬了喊我一聲，我把你抱到陰涼點的地方去。”
周冽輕聲應了一下。
孟禾進進出出好幾趟，把周冽屋裡的鋪蓋全都抱出來曬著。
孟禾沒找到繩子，直接鋪在院牆和竹籬笆上。
周冽只能靠耳朵分辨她在哪個位置，聽著她忙忙碌碌的聲音。
弄完周冽的屋裡，孟禾也把自己屋裡的鋪蓋抱出來曬曬。
床單和罩子，孟禾全拆了洗。
這房子最好的就是院子裡有口井，旁邊有個石槽，看著就是洗衣服用的。
這樣她就不用拿去河邊洗，村裡大部分人衣服都是拿到河裡去洗的。
這得泡一泡，等會兒踩一踩就乾淨了。
衣服床單泡著的功夫，孟禾找來一根棍子，拎著褥子一角就開始拍拍打打。
好傢伙，全是灰塵。
一棍子下去，灰塵一陣一陣的飛起來。
周冽聽著耳邊的聲音，知道她在拍褥子，一下一下的。
好像能拍進他的心裡。
拍完褥子，孟禾把床單罩子啥的都洗了晾上。
她燒了壺水，“周冽，洗個頭，我幫你把頭髮剪剪，鬍子刮一刮。”
周冽的聲音有些慢吞，“好。”
“嗯，就這樣，往後靠。”
“水燙嗎？”
周冽嗓子乾啞，“不燙。”
她的手指順著溫熱的水流在他的發縫遊走和輕揉，搓頭髮的時候時不時還在他的頭上按一按。
她很溫柔，讓周冽恍然生出一種自己被珍視的感覺。
他閉上眼睛，輕顫的眼皮底下是晶瑩的水光。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他現在是一個人嫌狗厭的廢人。
“好了。”
孟禾的聲音打亂了周冽的情緒。
她給他擦了擦，扶著他坐起來。
從空間裡拿出來一把剪刀，“先說好，我技術可不行，剪醜了可怪不得我啊。”
孟禾拿著剪刀在就著周冽的頭髮比劃。
周冽不知為何突的笑了，“隨便剪，我不怕醜。”
反正他看不見，醜到的又不是他的眼睛。
“好了，非常的完美，我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還好，不醜，不醜。”
她左右擺弄了一下週冽的頭，好似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周冽任由她扒拉，不自覺被逗笑。
孟禾以為他不信，“真的，不騙你，不信等大姐過來你問她。”
周冽笑，“我信。”
“你刮鬍刀在哪裡？順便給你刮刮鬍子。”
“應該在我屋裡的櫃子頂，大姐放的。”
孟禾先給他臉上糊了一圈肥皂泡，再拿刀片一點一點的給他刮掉。
她動作輕柔，一點都沒刮傷他。
感受到她手上傳遞的溫暖，離得這麼近，周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氣息，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和產生依賴。
給周冽擦乾淨臉，孟禾感覺周冽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嗯，變帥了。
看著也有精神氣了，不似之前給人全是消沉和疏離的感覺。
仗著周冽看不見，孟禾還端著周冽的臉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欣賞了一番。
這男人的皮囊真是優越，光這張臉就長在她的審美上。
“灶上的水應該好了，進屋裡，我給你擦洗一下。”
周冽身體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