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知該怎麼處理現狀,焦灼的在原地踏步。
張紅玉心裡已然有了主意,揉了兩把乾草塞進張家母子的嘴裡,堵住他們的嘴,“娘,你在這裡等著,千萬不要離開,不要給他們鬆綁,等我回來!”
王氏不明白女兒這是想幹什麼。
半個時辰後,張紅玉帶著張二虎歸來。
看到自家夫君,王氏剛想說話。
“娘,你別說,聽他們說!”張紅玉上前扯出張家母子嘴裡的乾草。
張家母子剛醒來不久,嘴巴沒了束縛,兩個人瞬間把矛頭指向張二虎,說他沒良心,是不孝子,跟著妻兒害他們。
“她們兩個這麼多年吃喝張家的,現在家裡有難,該是她們回報的時候了,家裡是你爹做主,他都同意了這事兒,怎地,老二,你還想反對,忤逆你爹不成,想眼睜睜看著全家人餓死?”
張老太梗著脖子逼問,說了這幾句話,耗了她不小的力氣,身上難受得嗷嗷直叫。
張大壯接著道:“一個生不出蛋的雞,一個吃白食的丫頭片子,賣了就賣了,先度過眼前的難關,日後再重新娶一個就是了,還能給你生兒子,等你百年之後,還有人……”
“住嘴!”張二虎暴喝出聲,臉色陰得像暴風雨來臨前密佈的陰雲,雙唇緊抿,五官都被一股無處宣洩,又按壓不住的怒氣拉扯得有點扭曲了。
剛才女兒找到他,說奶和大伯要賣了她們母女兩個,他不相信,好端端的一家人,怎麼會做出賣親人這樣不人道的事。
可是,剛剛聽了那些話,女兒說的都是真的!
“娘,大哥,她們一個是我妻子,一個是我女兒,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虎毒不食子啊!
這麼多年來,我們的一片真心,到頭換來的就是被賣?”
張二虎笑得諷刺,一個鐵骨錚錚的硬漢落下兩行淚水。
“老二,你怎麼能這麼說,爹孃生下你,把你拉扯大,你孝順他們是天經地義的,沒看出來啊,原來你心裡一直斤斤計較這些,表面老實而已。”張大壯指責道。
張二虎不敢相信兄長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從小家裡有什麼好的,張父張母都是緊著張大壯,張三田,好處儘讓他們佔了去,不好的都落到他身上。
之前,他想著都是一家人,不用分那麼清楚,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笑話,人家不僅不記你的好,反過來怪你太計較,覺得不滿足,索取得更多。
張二虎笑出聲音來,通紅的眼裡滿是悲涼,他仿若被抽乾了全身所有力氣,脊背一點點彎下去。
一旁的張紅玉聽不下去,憤怒地吼出聲:“大伯,你沒有資格這麼說我爹,前幾天東夷士兵夜襲時,你為了收那床被子,耽擱了那麼久,幾個士兵闖進家裡,若不是我爹及時救下你和爺,你們早就死了,而我爹,他替你擋了兩刀,背上的傷至今未好!”
張大壯聳聳肩,“那是他自己要衝過來擋的,我又沒求他,跟我有何關係。”
王氏聽得在一旁直抹眼淚。
“爹!”張紅玉默默落淚,滿是淚水的眼睛殷切地看著父親。
看看女兒,再看看妻子,張二虎心中作痛,他垂眸,緊握成拳的手抖得厲害。
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抬眸,溼潤的眼裡暈開釋懷的笑容,對著妻女說:“他們不要我們,我們也用不著他們,是時候跟他們斬斷一切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張紅玉滿目驚喜,破涕為笑,迫不及待了。
王氏還有點懵。
張二虎腳踢一塊石子踢到張大壯那裡,左右手分別攬著妻女的肩膀離開,對於身後的謾罵置之不理。
走出一段距離,張二虎說:“走,我們現在回駐紮地,找到戶籍,拿些生活用品就走,在那個家付出了那麼多,就那麼走掉,得有多傻。”
“可是,我們就這麼走了,別人要是知道了該怎麼辦?”王氏很擔憂,也有顧忌。
“販賣人口是罪事,如今山裡有多少人在幹這個勾當,要是山上有王法管束,他們還敢這麼做嗎?
蔓娘,你別擔心,一切有我,等我們走了,就去找岳丈他們。”
王氏孃家在另外的村子,自逃難以後,她日日擔心孃家。
“對,去找舅舅舅媽他們,還有春丫!”
那邊,宋清綾正在前往找尋宋家人的路上,有線索且目標明確,她在巳時時分便找到了。
她貓在隱蔽處,手裡拿著窩窩頭啃食,眼睛盯著前方。
河岸邊,生長著一排樹木,樹底下坐落著幾間簡陋木房,木房旁邊過去一些,挨著樹林的空地人來人往,地上擺弄著很多木頭,那些人在伐木,其中有兩個穿著好一點的人,各自手持一條鞭子,一看就知道是周家的管事的,其他在幹活的人穿著普通。
放眼看完周家駐紮地全貌,有幾個瘸腿的人尤為顯眼,剛好是七個人。
吃完午飯,她拍拍手,起身走向後面的樹林。
兩個時辰後,宋清綾故意弄了點水洗乾淨臉,沒戴草帽,去到周家駐紮地附近溜達。
周家駐紮地。
剛洗完兩大桶髒衣服的方氏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走著走著,她看到不遠處有個人,那人的臉剛好朝向她這邊。
起初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再看,“春,是春丫!”
激動得手裡的兩桶衣服都掉下去了。
“不行,我得抓住她,抓到她了能跟周老爺周少爺邀功!”
方氏興奮極了,轉念又精明地想到,“這事兒不能讓老二他們知道,不然功勞都被搶走了,得偷偷的來!”
她擔心自己一個人抓不住宋清綾,當即提起兩桶衣服回去找宋平波。
宋平波跟宋根福宋根貴在砍木頭,因為周老爺想住上更寬敞更好的木房。
方氏沒有驚動別人,悄悄躲在暗處,看到宋平波看過來了,朝他勾勾手。
宋平波雖感疑惑,但正好尿急了,跑去跟監管他們的管事的,卑躬屈膝地說明了想去如廁一下。
管事的不耐煩地催促他快去快回。
宋平波一邊往灌木叢走一邊解褲腰帶,可是還沒解完,尾隨而來的方氏一把將他拽到暗處,低聲耳語。
聽後,宋平波雙眼放光,“此事是我們唯一能翻身的好機會,得做好萬全之策,這樣,把福兒貴兒也叫上,這麼多人,肯定能把她抓住,到時功勞就是我們一家子的了!”
“可是他們怎麼會放這麼多人一起離開?”
砍木頭的人都是奴僕,專門有兩個管事的看管他們幹活,一旦有偷懶的,兩鞭子甩下去,皮開肉綻。
宋平波早就想好了,“就說小少爺那邊又鬧起來了,需要幾個人過去伺候。”
周家的小少爺喜怒無常,經常想一齣是一齣,總是需要多人伺候,他脾氣古怪,做事狠辣,奴僕們明面上不敢說,心底裡都是懼怕他的,如果可以,他們都不想去接手這些爛攤子。
就這樣,宋平波一家四口成功以這個藉口矇混過關,抽身走了。
一遠離周家駐紮地,宋根福就迫不及待地追問:“娘,春丫在哪兒?”
“我看到她往那邊走了!”方氏指了個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