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言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找廖紅梅。
林昕言與廖紅梅一路腳步匆匆,抵達了京市規模宏大的紡織廠。
廠內機器運轉的轟鳴聲遠遠傳來,她們穿過堆滿原材料的倉庫旁小道,徑直走向辦公樓。
在二樓那間略顯陳舊的辦公室裡,見身著洗得有些褪色工作服的楊廠長。
楊廠長正伏案審閱文件,敏銳地察覺到有人走進辦公室,抬起頭來。
看清來人是林昕言,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位小師妹可是個出了名的戀愛腦。
兩年前,老師苦口婆心勸了她多少次,哪怕考不上大學,來紡織廠謀個差事也好,可她就是不聽。
高中剛畢業後,就一門心思要嫁人,誰勸都沒用。
好在世事難料,因禍得福。
老師被送去下鄉勞改,她早早嫁人反倒躲過了這場災禍。
當時老師雖滿心不願她早早步入婚姻,可為了讓她免受下鄉之苦,也只能勉強答應。
嫁為人婦後,楊廠長也曾多次勸說她來紡織廠工作,可她偏要留在家裡,像保姆一樣悉心照料癱瘓在床的婆婆。
楊廠長實在想不通,老師和師母那樣的科研天才,怎麼就生出這麼個戀愛腦的女兒。
就在昨晚,他還和夫人聊起這事。
聽聞那個宋明嶼師弟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也不知道小師妹知不知情。
要是她知道了,該如何是好?自己是不是該念在老師的情分上,拉她一把?
沒想到,今天林昕言就找上門來了,看來她終於想明白了。
楊廠長臉上很快堆起和藹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筆,起身相迎:“昕言啊,稀客稀客,快坐快坐,今天怎麼突然想到來廠裡找我了?”
說著,便熱情地招呼兩人坐下,又給她們各自倒了一杯茶。
林昕言坐下後,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神情有些緊張又帶著幾分決絕。
廖紅梅見狀,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林昕言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楊廠長,聲音微微發顫:“楊師兄,你答應我的工作還有效嗎?”
楊廠長一聽這話,心裡明白,看來這小師妹是真的想通了,鐵了心要出來自立門戶,自己可得幫她一把。
“有效,當然有效!昕言,你記住,紡織廠辦公室文書這個職位,一直給你留著,只要你想來,隨時都能來上班!”
林昕言聽楊廠長這麼說,心裡滿是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楊師兄還這麼重情重義,對她如此照顧。
回想起上輩子,自己可真是傻得透頂。
楊廠長好幾次碰到她,都關切地問她願不願意來紡織廠上班,可那時,她滿心滿眼只有宋明嶼,對楊廠長的好意不僅不以為然,還幾次三番拒絕。
後來,甚至把這個工作機會給了柳茵茵,當時楊廠長氣得臉都紅了,可終究還是強忍著沒發火。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現在想來,楊廠長肯定早就看清了宋明嶼這個人渣,只是自己一直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矇在鼓裡。
“楊師兄,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把這工作讓給我同學廖紅梅,我打算下鄉去找我父母,您看可以嗎?”
林昕言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
儘管林昕言心裡篤定,以楊廠長的為人,肯定不會為難自己,但話到嘴邊,還是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什麼?來上班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同學,你卻要下鄉去找你父母?”
楊廠長聽到這話,驚訝得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雙眼瞪得滾圓,滿是不可置信。
“楊師兄,你聽我解釋。我爸媽去溝渠都兩年了,一直住在牛棚裡,天天吃的是餿飯,日子過得苦不堪言,身體也每況愈下,我實在放心不下,一定要去看看他們。”
林昕言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急切地訴說著內心的擔憂。
“不行,昕言!老師當初把你託付給我,我就得對你負責到底。溝渠公社那種地方,條件惡劣,哪是你一個女孩子能去的?”
楊廠長情緒有些激動,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語氣裡滿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廖紅梅在一旁聽著,心裡頓時覺得愧疚,趕忙說道:“昕言,要不咱們別換了,還是你來上班,我去下鄉吧!我也會幫你好好照顧林教授夫婦的。”
“紅梅,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說好的事情哪能說變就變呢?我去是為了自己的父母,你去又是為了什麼呢?別擔心,我一定能說服師兄的。”
林昕言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了拍廖紅梅的手,試圖讓她安心。
“可是……”廖紅梅還是一臉猶豫,眼神里滿是糾結,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挺對不住林昕言的。
“沒有可是,鄉下我是去定了。”林昕言的語氣斬釘截鐵,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決心。
說完,她轉身面向楊廠長,目光堅定地說:“楊師兄,我知道您是為我好,請您相信我這一次,也請您同意讓我同學來頂我的班。不瞞您說,我已經去街道辦報名下鄉了 ,這事兒我心意已決。”
楊廠長看著面前這兩個小姑娘讓來讓去,甚是有些頭痛。
說實在的,他可真不想林昕言去鄉下,那地方太苦了,他已經讓人打聽過了老師夫妻的事,那能不能活著回來都說不定呢?
難道還讓這小師妹去陪葬?也怪自己太無能了,不能救自己的老師。
楊廠長沉吟了半響,終於開口道,“昕言你真的想好了嗎?”
“楊師兄,我已經想好了,我一定要去固安溝渠見我的父母,請您成全……”林昕言堅定的說。
楊廠長見她如此堅決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堅持了……”
說完,他又看向廖紅梅說,“這位小同志,既然你家裡安排你去固安溝渠下鄉,可否已經為你安排打點好一切……”
“有的,有的,我爸媽已經安排好了的,我下鄉的大隊是我外家,我舅舅是大隊長,我一去就住他家裡的。所以,如果是昕言去的話,一切都不會變……”廖紅梅立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