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一愣，下意識拉了拉裴西洲的衣袖，“不用了，我有衣服穿。”
她沒想到裴西洲帶她來供銷社居然是為了給她買衣服的。
“你昨天送來的布料就很好，”她趕緊補充道，“那些料子夠我做好幾身了，等空閒下來我就做。”
那些聘禮還堆在堂屋角落，她還沒來得及動，王秀梅雖然看過，但是也沒有動她聘禮的意思。
甚至還覺得自己如同做夢一樣，說不準啥時候夢就醒了。
裴西洲看了看她，似乎明白了她的顧慮，也沒堅持，他目光掃過櫃檯，最後落在了鞋子那邊。
“那看看鞋子吧。”他語氣自然地轉向鞋櫃，“這雙皮鞋怎麼樣？”
他指的是一雙款式簡單的圓頭小羊皮鞋，黑色，看著柔軟舒適。
“我媽和我妹妹都挺喜歡這種樣式的，穿著舒服。”裴西洲補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挑中這雙。
祝南星看著那雙鞋，確實很喜歡。
這個年代，有一雙皮鞋是很體面的事，她上輩子連雙像樣的布鞋都難得，更別說皮鞋了。
第一雙皮鞋還是她利用金手指賺了錢之後，才獎勵自己的一份禮物。
沒想到，現在裴西洲就要給她買皮鞋。
她能感覺到裴西洲今天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給她買點什麼。
拒絕了衣服，再拒絕鞋子，好像有點不識好歹。
而且……她是真的喜歡這雙鞋。
售貨員已經熱情地把鞋子拿了出來，“這位同志眼光真好，這是新到的款式，小羊皮的，軟和得很！姑娘，你試試？”
裴西洲看向她，眼神里帶著詢問，祝南星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
試穿了一下，尺碼正好，皮質確實很軟，穿在腳上很舒服。
“就要這雙吧。”沒等祝南星再說什麼，裴西洲已經對售貨員說道，然後就去付了錢和票。
祝南星看著他利落付錢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用一種她從未經歷過的、帶著笨拙卻又格外認真的方式，在對她好。
裴西洲的姨婆住在一個很幽靜的地方，是個帶院子的小樓房，周圍種滿了樹，顯得綠綠茵茵。
不過讓祝南星有些驚訝的是這一片有門衛。
並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門衛，而是拿著槍，穿著軍裝的門衛。
裴西洲熟門熟路的把剛才買的東西放到門崗，又從門崗拎著一些糕點水果出來。
祝南星這才明白他說的不用，已經準備好了是怎麼回事。
還真的是提前準備好了，這倒是讓祝南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想著等裴西洲離開這裡，她之後多來幾次，到時候再拎點東西，應該也可以，這才跟著他做了登記，進到姨婆住的地方。
門被敞開著的，一個頭發花白，但梳得一絲不苟的老太太坐在輪椅上，被人從裡面推出來在院子裡曬太陽。
推輪椅的是個中年婦女，看起來像是請來照顧的。
老太太雖然面帶病容，臉色有些蒼白，但眉眼間透著一股柔和，穿著一件乾淨的藍色布褂子，領口袖口都漿洗得平整。
她看到裴西洲，臉上立刻露出笑容，“西洲來了。”
目光隨即落在祝南星身上，帶著溫和的打量，沒有半分審視的意味，只有長輩看晚輩的慈愛。
“姨婆。”裴西洲應了一聲，側身介紹，“這是祝南星，是我未婚妻。”
然後又對祝南星說：“這是我姨婆。”
祝南星連忙上前一步，微微彎腰，聲音放得很輕：“姨婆好，我叫祝南星。”
崔姨婆的笑容更深了些，眼神柔和地看著她，“好，好孩子，快進來坐。”
她側頭對旁邊的中年婦女說，“小劉，把輪椅推到堂屋去。”
“哎，好嘞。”中年婦女應著，推著輪椅往裡走。
裴西洲跟在後面，祝南星也趕緊跟上。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乾淨，角落裡還種著幾盆花草，雖然不是什麼名貴品種，但也生機勃勃。
堂屋裡的擺設簡單，卻處處透著雅緻，一張舊八仙桌擦得鋥亮，旁邊的木椅子也很有年頭了，但都乾乾淨淨的。
崔姨婆招呼他們坐下，又讓小劉去倒水。
她看著祝南星，目光裡帶著暖意，“聽西洲說起過你，是個好姑娘。”
裴西洲帶祝南星來之前，就和姨婆打過招呼。
姨婆知道裴西洲訂下了婚事，別提多驚訝了，不過只是問了一句，“可是確定？”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也就沒有多問。
因為她知道裴西洲這孩子從小就主意很正，他認準的事情，別人說什麼都沒用。
之前她也聽說裴家因為他年齡老大不小了，卻一直不結婚這件事情很是發愁。
沒想到，這次休假過來看她，倒是誤打誤撞的找到了想要結婚的人。
祝南星臉頰微微發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笑了笑。
“別拘束，就把這兒當自己家。”崔姨婆說話慢條斯理，聲音不高，卻讓人聽得很舒服，“西洲這孩子，平時悶得很，難得帶人回來。”
裴西洲在一旁沒說話，只是嘴角似乎有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祝南星原本還有些緊張，但崔姨婆的態度實在太和善，讓她慢慢放鬆下來。
她試著和姨婆聊了幾句，發現姨婆雖然身體不好，精神卻很矍鑠，而且談吐不凡。
不管她說什麼，似乎什麼都能聊上幾句，言語間帶著一種從容淡雅的氣度。
祝南星心裡暗暗驚訝，這感覺，就像她上輩子偶然接觸過的那些真正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小姐，溫潤又有底蘊。
她不由得專注起來，聽姨婆講起年輕時的一些趣事，講她讀過的書，看過的風景。
祝南星聽得入了迷，時不時應和幾句，或者提出自己的想法，兩人竟越聊越投機。
裴西洲看到祝南星和姨婆相談甚歡的樣子，眼神里掠過一絲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種放鬆和欣慰，看著兩人的身影，眼睛裡有細碎的光。
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
崔姨婆堅持要留他們吃飯，“小劉早就準備好了，就是些家常便飯，別嫌棄。”
裴西洲起身，“我去幫忙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