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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哇…哇…”

嬰兒微弱的啼哭吵醒了床上睡著的女人,沈昭雲睜開眼,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扭頭看過去,居然是自己的小女兒二丫,此時的二丫還是個尚在襁褓的小嬰兒,小臉發青,哭聲細細弱弱的,裹著孩子的藍布包邊角都磨破了,露出裡面發黃的棉花。

沈昭雲下意識抱起女兒哄,“乖囡,不哭。”

看著女兒虛弱的小臉沈昭雲忍不住淚如雨下,她一時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可憐的女兒不是已經死了嗎?而自己也在女兒死後精神恍惚出了車禍。

難道是因為自己太過於思念女兒,所以死之前做的這個夢,讓她可以在夢裡再抱抱女兒。

正在此時,石頭走了進來。“媽媽,妹妹是不是餓了?”

石頭臉上露出超乎年齡的憂慮,他擔心地看著哭聲微弱的妹妹。

沈昭雲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兒子,“石頭,告訴媽媽,妹妹多大了”。

“妹妹五個月大了呀。”石頭雖然奇怪媽媽怎麼會這樣問,還是乖乖地回答了媽媽的問題。

沈昭雲猛然意識到,這不是夢,而是她重生了,回到了1972年。

“哈哈哈……”沈昭雲一把摟過兒子又哭又笑,她居然真的重生了。

既然老天又給了她一次機會,那麼這輩子,她絕對要保護好孩子們,不再重複上輩子的悲劇。

“小姑姑把大姨給妹妹的奶粉都吃了,還把外婆給媽媽補身體的雞蛋也吃了。”石頭握著小拳頭,憤憤不平地說。

他以為媽媽哭是因為心疼妹妹沒有吃的,他也很心疼妹妹。

為什麼小姑姑都有那麼多吃的了,還要搶妹妹的奶粉吃。

是了,聽了石頭的話,沈昭雲想起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因為自己營養沒跟上,導致很快就沒奶了,大姐心疼二丫,送來了奶粉。

想到這,沈昭雲立刻下床,找到櫃子裡的奶粉,卻發現只剩下一個奶粉袋,裡面乾乾淨淨。

現在這個年月,沈昭雲所在的向陽坡大隊一個男性壯勞力一天最多賺十個工分,一個女性壯勞力一天最多也就賺七八個工分,而一個工分才三分二釐的錢。

一袋紅星奶粉就要三塊五毛錢,而且現在乳業不發達,奶粉產量很少,就算有錢也很難買得到奶粉。

大姐沈慧芳嫁到了城裡,託關係才弄到這一袋奶粉,拿到手就趕緊給自家妹妹送過來。

不曾想她前腳剛走,婆婆何金花後腳就進來倒走了一大半奶粉,只給二丫留下了一小半。

沈昭雲想起來奶粉早在兩天前就吃完了,最後一點拿水灌進去來來回回沖刷了好幾遍,直到奶粉袋被刷得乾乾淨淨,這兩天二丫都是吃米糊糊撐著的。

何金花總是理直氣壯地說:“丫頭片子怎麼配吃這麼金貴的東西!”

當然,除了她的寶貝閨女陳寶珠。

在這個家裡,陳寶珠是整個陳家的團寵,其他孩子都要讓著陳寶珠,就算是五個月大的二丫也不能例外。

陳寶珠是婆婆四十多歲高齡生的女兒,前面還有五個哥哥。

分別是大哥陳建國,二哥陳建軍,三哥陳衛東,四哥陳學農,五哥陳永紅。

五兄弟都很是寵愛這個唯一的小妹妹,哪怕是後面娶了媳婦生了孩子,他們最疼的還是妹妹,自己孩子都要排在後面。

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巴巴送到妹妹面前,生怕陳寶珠受半點委屈。

何金花自從生下小女兒陳寶珠後,就再也沒下地幹過活。

她整日里抱著心肝寶貝在大隊閒逛,逢人就說自己留在家裡幫忙照看孫子孫女。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家那幾個大點的孩子,個個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身上的補丁摞補丁,卻要揹著更小的弟妹在灶臺前忙活。

反倒是她懷裡那個小丫頭,臉蛋圓潤得能掐出水來,身上的花布衫永遠是整個大隊最鮮亮的。

大隊社員背地裡沒少嚼舌根:“老陳家壯勞力不少,年底分糧麻袋堆得比人高,怎麼孩子們餓得跟荒年似的?”

這話傳到何金花耳朵裡,她立刻扯著嗓子罵街:“哪個爛舌頭的編排老孃?我們寶珠那是天生福相!”

上輩子沈昭雲不是沒抗爭過。

可每當她剛開口,丈夫陳建軍就劈頭蓋臉一頓訓斥:“你當嫂子的就這麼小心眼?珠珠打小沒了爹,我們當哥哥的多疼些怎麼了?”

何金花更是會立刻拍著大腿哭嚎:“我苦命的珠珠啊,都怪娘沒本事,讓你在嫂子眼裡連口奶粉都配不上……”

每當此時,陳建軍都會格外心疼老孃跟妹妹,然後對沈昭雲拳腳相加。

慢慢的,沈昭雲不再反抗,為了讓自己在這個家過的好過點,她學著寵愛陳寶珠。

可是她的退讓換來的是變本加厲的壓榨。

吸著陳家人的血,陳寶珠活得像個小公主,衣食無憂的長大,上大學,找的丈夫家庭條件也是極好。

其他人呢,寵著陳寶珠的都得到了好結局,不寵陳寶珠的個個下場淒涼。

就拿沈昭雲一家來說,石頭從小就看不慣全家省吃儉用供著陳寶珠,因此跟他爸陳建軍鬧得水火不容。

十三歲就跟著生產隊的勞力去公社小煤窯背煤。

每天鑽出煤井時,只有眼白和牙是白的,渾身上下都被煤灰糊得漆黑。

工錢是一天八毛錢,他捨不得花一分,全攢在搪瓷缸裡。

月底回家,把皺巴巴的票子塞給媽媽:“給妹妹做件新衣服吧,她上學不能總穿補丁衣裳。”

可沒幾年,一場塌方,人就這麼沒了。

沈昭雲想到這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輩子,她絕不會讓石頭再踏進那個吃人的煤窯一步。

二丫在這樣壓抑的環境下艱難長大。

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比同齡人矮小瘦弱,站在光鮮亮麗的陳寶珠身邊,活像個灰撲撲的影子。

家裡要求她事事讓著陳寶珠,新衣服先給姑姑挑,好吃的先給姑姑嘗。

陳家後來富裕了,可她的處境絲毫未變。

陳寶珠被全家捧在手心長大,天真得近乎殘忍。

她笑眯眯地把舊裙子遞給二丫:“二丫,這個給你穿吧!”全然不知自己的“施捨”多麼刺人。

父親陳建軍總說:“珠珠心善,什麼都想著你。”

二丫逐漸變得陰暗偏執,處處跟陳寶珠作對,可因為家人的偏心,她從未討得過好。

最後,她被陳寶珠的愛慕者潑了硫酸,一張臉徹底毀了。

那天夜裡,二丫用鏡子碎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沈昭雲抱緊懷裡的嬰兒,手指微微發抖。 “上輩子,媽媽沒護住你……這輩子,誰敢碰你一根手指,媽媽就剁了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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