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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晨霧漫過窗欞,瓊花樓簷角的青銅鈴鐸在寒風中輕顫。

聽雪閣靜謐無聲,鎏銅爐中的暖香早已燃盡,室內卻依舊瀰漫淡淡的香氣。

床榻上懸著三重鮫綃帳,既透光,又藏影。

宴臻被折騰了一宿,但心裡藏著事,睡得不沉,早早醒來。

穩妥起見,昨夜行事前,屋內熄滅了燈火,宴臻未曾見過男子的容貌。

她屏息側首,目光正愣怔地望著枕邊人。

晨光透過紗帳勾勒出男子輪廓,劍眉斜飛入鬢,鼻樑如雪峰險峻,薄唇微抿。

令人見之難忘的俊美,倒像是古畫裡走出來的神仙。

男子不著寸縷地躺在水紅色錦被中,肌肉線條流暢強勁,不似尋常的人。

也不知道如霜去哪找來的這樣一個好人物,這般氣質卓絕,竟也肯服侍人。

莫不是家道中落的書生,囊中羞澀,才走了這條路?

宴臻目光觸及男子肩胛處一道陳年箭傷,她眸光微怔,想起父兄鎧甲上的箭洞。

是個會武的,怪不得她昨晚掙不開他的束縛。

錦被滑落處露出勁瘦腰線,宴臻目光掃過他臂膀抓痕,耳尖倏地發燙。

昨夜這莽漢生澀得可笑,偏又執拗得惱人,倒像是頭初次開葷的雪狼。

她輕手輕腳起身,赤足踩過滿地狼藉的衣裳,忽見玄色外袍下壓著半枚麒麟玉佩。

宴臻猜測大抵是假的,用作充面子的物件。

她並未懷疑男子會是有身份背景之人,否則如霜也不會將他帶到這裡。

她將手中價值連城的玉鐲和錢袋放在男子枕邊。

“爺,該回了。”如霜的叩門聲傳來。

宴臻將玉鐲與錢袋放在男子枕邊,翩然離去。

車輪碾過青石板時,如霜伏地請罪的聲音都在發顫:“請姑娘責罰,奴婢把事辦砸了。”

閉目養神的宴臻猛地睜眼,“出了什麼紕漏?”

“今早那書生竟從隔壁廂房出來…”

離開聽雪閣時,如霜朝室內瞧了一眼,床上確實有人,只是弄錯了。

宴臻忽然想起那塊麒麟玉佩,“左都御史,進錯了房。”

昨夜的哪裡是落魄書生,分明是當朝最年輕的左都御史宋文洲。

如霜驚愕抬頭,“婢子該死,讓姑娘受委屈了。”

“無妨。”宴臻倒覺得如此甚好。

那男子什麼都不知道,只會當她是尋常青樓女子,如此甚好。

計劃雖有些偏差,問題不大,反而更完美了。

宴臻望著車窗外倒退的黛瓦白牆,“後面的事可安排妥當?”

聲音還帶著嘶啞,精緻的小臉也有些蒼白。

顯然,昨夜的她被男子折騰狠了。

如霜道:“姑娘放心,碧落已經尋好了一處僻靜別院,不會有人發現的。”

宴臻疲倦地合上了眼,不再言語。

駕著馬車的沈雲瞳聽著裡面的話,微微蹙眉,左都御史?

這個蠢蛋竟走錯房間,輕薄了她表姐,日後她定要他好看!

裴玠醒來時,枕畔山茶香尚未散盡。

他扶額坐起身來,環顧室內,不見女子身影。

他的視線落在了枕邊的玉鐲和錢袋上,臉色微沉。

驀地,榻上一抹暗紅色的梅花印映入眼簾,裴玠的心情瞬間大好。

裴玠掂了掂那錢袋,莫不是想讓他替她贖身?

他向來潔身自好,並非沉迷於女色之輩。

亦不曾與女子有過親密之舉,後宅中連通房侍妾都沒有。

這些年裡,各路官員或明或暗地向他獻上美人,都被他一一拒了。

即便是宮裡送來的佳人,他也態度冷硬地回絕了。

昨夜,這女子倒甚合他心意。

即便室內漆黑一片,也能感受出那女子容顏絕佳,不免生出帶她回京城養著的念頭。

她一個清白女子委身於他,即便是秦樓楚館所出,裴玠也並不在意。

只是,這女子著實不懂事,竟在他熟睡之際,悄無聲息地跑了。

他拈起青玉鐲對光細看,冰種翡翠裡遊著棉絮絲,極品玉質。

裴玠披衣起身,銅鏡映出頸間抓痕,昨夜那雙含怒的眸子忽然浮現。

他忽覺喉頭髮緊,喚來龜公,備水沐浴。

水汽氤氳的浴桶裡,裴玠閉目養神。

叫如玉的婢女正為他綰髮,柔荑故意擦過他耳後:“大人,可還覺得舒適?”

“可。”

沐浴完畢,如玉細心伺候,手法熟練地為裴玠穿上精緻的玄色窄袖錦服。

裴玠的頭髮以鑲碧鎏金冠高高束起,腰間玄色絛帶束著,絛帶上懸掛著一塊價值連城的麒麟玉佩,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曳。

他自行整理著袖口,姿態閒雅卻有著一股沉穩之氣,尚餘瘦雪霜之姿。

然而,他雙眸卻如同深夜般漆黑幽深,仔細瞧去,其中蘊含著漫不經心的涼意。

彷彿不經意間,就能定人生死。

如玉覺著他氣度不凡,更是生得一副天人之姿,便想著勾引一番,便是露水情緣也值了。

她討好道:“大人,您初次來瓊花樓,若有任何不周全之處,還望您多多包涵。”

裴玠道:“這裡是個好地方,服侍的人都如此體貼可人,難怪臨安城中的達官顯貴都願意到此尋歡作樂。”

如玉以為他是在誇她,有些飄飄然,嬌嗔道:“是否體貼可人還要等您深入瞭解一番,才知真假。”

裴玠輕笑,“我自認是個粗人,恐難辨虛實。”

如玉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諂媚道:“大人過謙了,您這這通身氣派,定是天人下凡才是。奴家在這待了這麼久,還真沒見過像您這般貌若天神的人物。”

裴玠聽她一通讒言媚語,不禁哼笑。

“倒是個嘴甜的。”

他面上雖帶著幾分笑意,眼底卻含著些許嘲諷。

如玉嬌笑,給他送了一道秋波,“大人過獎了。”

裴玠全當看不見,他望著正細心為他整理衣物的婢女,不禁又想起昨晚那個驕縱任性的貓兒。

穿戴完畢後,裴玠神色淡淡:“跟老鴇說一聲,昨晚服侍我的人,我要了。”

他將腰間的麒麟玉佩解下,遞給婢女,權當憑證。

裴玠道:“把人送到我住處後,銀兩一併取了。”

如玉一愣,故作輕鬆打探:“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得到大人的青眼,這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裴玠輕輕擺了擺手,如玉饒是不甘,在瓊花樓多年也知進退,立刻識趣地閉上了嘴,退了出去。

他踏出瓊花樓大門時,貼身侍衛遞上一件質地上乘的玄色大氅。

裴玠接過披上,邊走邊繫著領結。

“蔡同知昨夜暴斃,一刀封喉。”流雲低聲道。

裴玠眼神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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