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關的手電筒光越來越近，光束掃過那堆木箱，眼看就要照到那截露出的「Made in Hong Kong」布角——
周野鼻尖滲出密密的細汗，手指冰涼，已經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準備。
“王麗娜！你敢搶我男人？！”
陳錦繡突然從暗處衝出來，一把揪住王麗娜的頭髮，聲音尖銳得能刺破夜空。
王麗娜猝不及防，尖叫一聲，
“陳錦繡？！你發什麼瘋！”
海關的人立刻被吸引，手電筒光轉向兩個撕扯的女人。
“誰是你男人？！”
王麗娜掙扎著，精緻的髮型已經被扯亂，衝著陳錦繡叫囂著，
“陳錦繡，你在廠裡勾搭趙建國，出來又勾搭周野，你要不要臉？！”
“趙建國？那種垃圾就該和你配！”
陳錦繡一把薅住她的頭髮，“倒是你，有了趙建國，大半夜還約我的男人到碼頭來，你想幹什麼？趙建國知道嗎？”
圍觀人群卻越聚越多，有人甚至吹起口哨,
“喲，哥們兒，好福氣啊，兩女爭一男啊！”
海關人員皺眉走近時，陳錦繡已經和王麗娜扭打成一團。
周野朝陰影處打了一個手勢，小弟們正在努力搬貨。
年長的海關員皺眉後退半步，
“女同志注意影響！碼頭最近不太平，要吵架回家吵去！”
不太平？
碼頭的不太平，自然懂得都懂！
王麗娜突然想起，剛剛叫周野時，他就像被嚇了一跳，臉色煞白，目光就一直盯著海上的位置……
“對，同志！他們有問題，查他們！”
王麗娜突然上前，死死拽著周野的手不放，“我剛才看到的，他的貨就在……”
角落的貨還沒搬完！
陳錦繡直接衝上去推王麗娜，被海關的人攔著，她就順勢轉了個圈，正好擋住海關看向貨堆的視線。
“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男人不成，還來汙衊我！”
“你們要沒問題，你們就不要怕查啊！你說他是你男人，你有什麼證據，前兩天在廠裡還為趙建國要死要活的，飯票都全省給他，你——”
中間有同志攔著，陳錦繡打不到王麗娜，轉頭結結實實給了周野一個耳光，
「啪——」
“就是這個女人給你說了趙建國的事，你這幾天才越看我越不順眼是不是？好，我今天，就給你一個機會，選她還是選我？”
憑藉奶奶看了幾十年的電視劇，這種狗血戲碼，沒人不愛看的！
果然，周圍人的注意力全在這三人的火力上，海關的人被牽制著。
主要對面這女人實在太彪悍了，他們生怕一鬆手，或者那個叫「周野」的男人一說錯話，這娘們估計得把這兩人撕了不可。
周野臉火辣辣地疼，心裡卻飄得有點忘了自己今晚到底是來幹什麼了，一把抓住陳錦繡的手說，
“選你，當然選你！從第一眼我就認定你了！”
還突然單膝跪地發誓，“繡兒！我周野對天發誓，這輩子就認你一個媳婦兒！”
圍觀人群爆發出歡呼！
周野說得情深意切，陳錦繡壓根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陳錦繡餘光瞥著遠處的陰影裡，心裡不停催促著，
快搬啊，怎麼還沒搬完啊？這傢伙到底搞了多少布啊！
“繡兒，我們明兒就結婚吧！”
啊？
什麼玩意兒？
陳錦繡滿腦子懵逼，覺得這小子演得挺逼真！
上輩子被拔管的刺激又要來了嗎？
心裡想著貨，臉上敷衍著他，
“嗯，好，結！結！”
這幾個海關看完熱鬧，笑著連連搖頭，估計是在慶幸這小夥子幸好沒亂說話，不然又是一場鬥毆。
“好了，都別看了，小兩口鬧彆扭而已，散了散了！”
散？
怎麼能散？還沒搬完呢！
電光火石間，她拽住周野的領子，踮腳親了上去。
周野瞳孔驟縮，少女唇瓣的柔軟觸感讓他大腦一片空白，腳都差點軟了！
“嗷嗚——”
人群爆發出更大的起鬨聲，剛轉身的海關人員又被吸引了回來。
誰都沒注意牆根陰影裡，兩個黑影正扛著最後兩匹呢料翻牆。
“不要臉！”
王麗娜氣得渾身發抖，歇斯底里地尖叫，“假的！都是演的！他們絕對是走私的！我要求搜身！”
海關人員面面相覷。
周野立刻擋在陳錦繡前面，“你別太過分！”
“讓她搜！”
陳錦繡從周野身後走出，眼眶通紅，
“在廠裡，明明是她偷了布，還汙衊我，現在又栽贓我走私！要搜就一起搜！”
她轉向圍觀人群，“今天請各位做個見證！”
陳錦繡捂著臉「啜泣」，看了幾十年電視劇練出來的演技今天全用上了。
“對，一起搜！”
周圍看熱鬧的群眾都附和著，海關人員面面相覷，例行公事地檢查了三人。
一個同志從王麗娜的仿皮小包，嘩啦倒出一堆化妝品，還有……
一塊「勞力士」手錶！
周野一眼就認出，那是陳錦繡第一次和他見面時，從他攤上買的那塊手錶。
當時她還說，「就當見面禮了！」
現場突然死寂！
“這不是我的！”
王麗娜聲音劈了叉，指著陳錦繡說，“是她，是她陷害我的！”
月光下，陳錦繡微微挑眉，一臉無辜，
“你別亂說話，這麼多人看著呢，這可是從你包搜出來的！”
是的，她就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將那塊表在打架推搡的時候，放進王麗娜的包裡的！
海關人員嚴肅地扣住王麗娜，
“請跟我們走一趟！”
……
王麗娜的身影徹底消失，人群散去，陳錦繡腿一軟差點坐地上。
周野趕緊扶住她，卻發現她的後背早已溼透。
這女人，也不是她表現出的那麼天不怕地不怕！
“繡兒！你……”
“閉嘴！現在別給我說話！”
陳錦繡看著剛才那批貨的數量，估摸著價值，要是真的被抓了，不是挨槍子兒都是幾十年大牢！
她想著都忍不住後怕！
周野心虛地低頭，“我、我就是想幫你……”
“幫我？”
陳錦繡氣得發抖，“要不是我在筆記本上發現了你寫的交易時間和地點，你們今晚全得進去吃牢飯！”
周野不吭聲了，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繡姐剛才親他了！
還說自己是她男人了！
雖然是為了演戲，但……四捨五入，他就是繡姐的男人了！
陳錦繡看他那傻樣，氣得又踹了他一腳，
“笑什麼笑！趕緊把貨處理了！”
周野趕緊招呼小弟把麻袋搬上三輪車，自己湊到陳錦繡身邊，小聲問，
“繡姐，你剛才說我是你男人……”
“你給我閉嘴！”
遠處陰影裡，陸沉舟靜靜站著，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剛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今天下班本來想去找陳錦繡，卻看見她神神秘秘地出門，尾隨到了這裡。
他低頭看著手裡那份跑了三天才跑下來的「個體經營試點證明」。
現在……似乎沒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