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涮鍋店裡，四人圍坐一桌，氣氛詭異得連服務員都不敢靠近。
周野和陸沉舟一左一右坐在陳錦繡兩側，眼神交鋒，筷子在鍋裡搶肉的速度都快出殘影。
“繡兒，嚐嚐這個羊肉。”周野夾起一大筷子。
“晚上吃太多肉，消化不好，不利於休息，剛涮好的青菜。”陸沉舟同時夾起一片青菜。
兩雙筷子在陳錦繡面前僵住。
秦明月託著下巴，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
她先盯著周野看了會兒，搖頭；
又轉向陸沉舟，繼續搖頭；
最後看著陳錦繡，重重嘆了口氣。
陳錦繡自己都覺得有點尷尬，乾咳兩聲，東張西望，
“好像有點淡，鹽呢？”
兩人將手裡的東西迅速放進陳錦繡碗中，同時起身去調料架找鹽，腦袋甚至「咚」地撞在一起。
“噗——”
秦明月突然笑出聲，紅指甲輕叩桌面，
“錦繡啊，這兩個……”
她比了個二選一的手勢，“你中意哪個？”
“都不考慮。”
陳錦繡撈起片羊肉，塞進嘴裡，“老孃我現在只想掙錢，男人哪有錢重要啊。”
秦明月眼睛一亮，“都不考慮是對的！但是男人還是要找的，找男人就等於再次投胎，找對男人，就等於階級跨越。”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兩個男人，“他倆，將來都沒啥錢，不靠譜。”
陳錦繡忍不住嗤笑，“你咋知道，你還會算卦？”
秦明月用手肘戳了戳她，一本正經，
“錦繡，你找男人這事兒，一定得聽我的，要找個有錢的。”
“我現在對找男人沒興趣。”
秦明月見她拒絕得如此乾脆，眯眼看她，
“你該不會還惦記趙建國那個死渣男吧？”
陳錦繡筷子一頓。
趙建國？
這名字像隔了輩子那麼遠。
上次踹他那腳，還以為徹底斬斷了孽緣。
“你怎麼認識趙建國？”陳錦繡眯起眼。
秦明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慌亂，
“我有個顧客…是你以前紡織廠的。聽說趙建國要和王麗娜結婚了。你就別再惦記他了，那男人不是個好人。”
陳錦繡還沒反應過來，重生回來的第一個變化產生了，沒想到，趙建國居然和王麗娜要結婚了。
秦明月點燃一支香菸，慢悠悠說道，“他倆在廠裡偷情被撞見，事兒鬧得挺大的。上次碼頭，王麗娜涉嫌走私那事兒才好不容易解釋清楚，又爆出這件事兒…..”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看了眼陳錦繡，“王順全本想撮合他女兒和輕工局副局長的兒子，這下，徹底黃了，謠言壓不下來，只能讓他倆結婚了。”
陳錦繡突然想笑。
上輩子把她打進醫院的畜生，這輩子和王麗娜那個毒婦湊一對兒了？
也不知道是誰倒黴。
“所以啊，”
秦明月再次強調，“這輩子，趙建國這渣男在你這裡徹底畫上句號了，你別再想了。”
陳錦繡低笑一聲，“放心，早就畫句號了，奶奶我這輩子，不會再眼瞎了。”
此話一齣，兩人都愣住了，半眯著眼打量著對方。
這輩子……
“繡兒，你要的鹽——”
周野捧著一小碗鹽衝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短暫的對峙。
“繡兒，鹽來了，你要多少？”
周野用小勺挑出一小撮，眼巴巴望著她。
陸沉舟也坐了下來，遞給她和秦明月一人一碗酒釀圓子，輕聲道，
“小廚房剛做出來的，趁熱吃。”
秦明月看了看這兩個圍繞著陳錦繡大獻殷勤的男人，心想，
還是得先搞定這兩個礙事的玩意兒才行，陳錦繡耳根子軟，免得哪天真讓這兩孫子截胡了。
她紅唇微勾，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目光在周野和陸沉舟臉上掃過。
“錦繡，別忘了給我做那兩件旗袍。過兩天就帶你去相親。”
“相、相親？”
其餘三人都懵了。
周野手裡的鹽碗[哐當]掉在桌上，白花花的鹽粒撒了一桌。
陸沉舟鏡片後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秦明月點了支菸，眼角餘光掃過周野和陸沉舟，
“對方是香港來的富商，身家少說這個數——”
她比了個”八”的手勢。
陳錦繡實在不明白，這個就見過一兩次的姑娘，怎麼就這麼熱衷往她身邊送男人。
她看了看桌上的另外兩人，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一次性把話都說清楚。
陳錦繡放下筷子，一本正經說道，
“明月，我現在就想把生意做好，多攢點錢，沒心思和誰處對象，對方是誰都一樣，無論是誰！”
後半句同樣意思的兩句話，她特意加重語氣說了兩遍。
不止說給秦明月聽，也是說給周野和陸沉舟聽的。
陸沉舟是聰明人，自然聽懂她話裡的意思，鏡片後的眸子暗了幾分，不自覺扶了扶眼鏡。
周野頭腦簡單，只覺得這是陳錦繡對於秦明月的邀約，單純的拒絕而已，扯著大嗓門兒，幸災樂禍，
“聽到沒？沒、興、趣！”
秦明月冷笑著瞥了他一眼，轉頭對陳錦繡說道，
“不用你有興趣，你就當幫我個忙，我已經答應人家了。上次夜市要不是我幫忙，你那批貨能那麼快出手？你就當還我個人情，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這……”
“再說了，未必你想一直守著你那個小破攤兒？這位林先生是做布料進口的，手上握著三條香港到內地的貨運線。華僑商店的櫃檯，也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你就當多認識個朋友，將來，多條路。”
陳錦繡夾菜的手一頓，這確實戳中她的軟肋。
地攤生意只是她積累原始資本的第一步，她遲早是要開廠做品牌的，這樣的人脈對她的確有幫助。
周野看陳錦繡沉默了，瞬間急了，猛地站起來，
“繡兒，你該不會真要去吧？”
“坐下！”
“老子不坐，你給這女人說清楚，你不去！”
陳錦繡一把將周野拉下來，坐回原位，轉頭對秦明月說道，
“那先說好，純商務會面，僅此一次！”
“當然！”秦明月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艹！”
周野猛地起身，踢翻旁邊的凳子就氣沖沖走掉了。
秦明月彈了彈菸灰，瞥向旁邊這個神色不明的陸沉舟——
果然，文化高的，的確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