賙濟懷噘著嘴不說話了,他媽以前可沒這麼對他過,也不知道在城裡被大哥大嫂怎麼了,回來就拿他出氣了。
賙濟懷在心裡默默給這個多年未見的大哥以及未曾見面的大嫂記上了一筆。
賙濟民這會兒知道媳婦摔倒不是自己老孃害的了,是這個老三傳錯了話。
想到剛剛的所作所為以及自己腦子裡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賙濟民臊的滿臉通紅,想道歉,可看著他媽的臉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尹春嬌看著這麼大的小夥子低著頭的樣子,也只能感嘆一口氣。
原主就是壓在他頭上的一座大山,在妻子受傷的時候能站出來反抗老孃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他要是一點表示都沒有,她會替王秀秀感到悲哀的。
尹春嬌什麼都沒說,將用手絹包好的錢遞給他:“這裡一共有六十五塊,你拿著,在醫院就不要捨不得花錢。”
“我就先回去了,回去殺只雞再送過來。”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晚上回去得多揉揉膻中穴,不然遲早要被這幾個不孝子給氣出乳腺結節。
賙濟民看著遠去的尹春嬌,視線有些模糊。
又看看手裡的錢,緊緊的握住。
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過這麼多的錢。
心裡的感動,愧疚,以及對妻子孩子的擔心交織在一起,讓賙濟民心頭難受的不行。
他往牆角一蹲,自閉了。
賙濟懷湊了過來,“二哥,你給我五毛錢唄。”
賙濟民的傷感還沒醞釀出來就被這倒黴弟弟給破壞了。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誤會自己的親媽。
他就說他媽雖然嘴巴毒了點,平時目中無人了點,但絕對不會加害自己兒媳婦的。
他站起來給了賙濟懷一下:“你要錢幹什麼?”
“我明天參加運動會。”賙濟懷道:“可累了,中午就不回去吃了,我總得買點吃的吧。”
賙濟民:“參加了什麼項目?”
賙濟懷答:“跑步跟跳遠,對了,這次我還是領隊呢。”
那樣子很是驕傲。
賙濟民:“別人小學念五年,你小學唸的頭毛白,這麼大高個子欺負一群小孩,你還挺有成就感啊?”
賙濟懷:“……”
“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參加。”賙濟民繼續道:“還跑步?你一個十四歲的一群十一二歲的跑?贏了你還光彩啊?”
賙濟懷:“……”
他成績全校墊底,只能在體育上找點優越感,居然還被他二哥這麼說。
賙濟懷很有骨氣的掉頭就走。
“你上哪兒去。”賙濟民喊:“等下你嫂子出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得搭把手。”
賙濟懷不停。
賙濟民:“最多給你一毛。”
賙濟懷繼續走。
“兩毛,不要拉到。”
賙濟懷掉頭就回來了,兩毛也能花好久了。
這頭,尹春嬌緊趕慢趕的回到家,拿著抓柴的竹製耙子在院子裡張牙舞爪的跑了半天才抓了一隻老母雞。
他們這邊一家規定只能養三隻,但周家養了五隻。
原主仗著自己家是烈屬,硬在大隊部鬧了一場要來的待遇。
雞抓到了,但她不敢殺,而且一個人也殺不了。
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找了蔡大娘。
隔著牆頭喊了一嗓子,蔡大娘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她是裹過小腳的,所以走路搖搖晃晃,看著像是隨時要摔倒一樣。
等蔡大娘過來後,讓尹春嬌抓著雞腳跟翅膀,她將雞脖子上的毛拔掉了一點後拿著菜刀在地上劃拉了兩下,嘴裡嘀咕著:“小雞小雞你別怪,你是陽家一道菜,早早去了早早來,換了扁毛投人胎。”
唸完後老太太很是麻利的將雞給抹脖子了。
“腳抬高。”老太太還不忘指揮尹春嬌:“這樣血才能滴乾淨。”
尹春嬌照做,感受到了老母雞死前的掙扎。
等不滴血了,老太太將雞頭往後一扭,用翅膀夾住後對尹春嬌道:“好了,你去燒水吧,秀秀那邊沒事吧。”
回來殺雞肯定就沒大問題了,但老太太還是想問問。
“就是動了胎氣。”尹春嬌道:“謝謝您了。”
老太太用驚訝的眼神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最後讚許道:“去了一趟城裡,把城裡人的禮貌學會了一些,也算是有點收穫了。”
老太太說完就走了。
尹春嬌:“……”
原主做的孽,她都得一一承受啊。
尹春嬌無話可說,去了廚房燒水泡雞去毛去內臟,等雞洗乾淨剁成塊後備用。
在沒有液化氣煤氣灶的年代,燉湯最好的就是煨。
這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尹春嬌開始做午飯。
早上她特意下了不少面,應該夠王秀秀吃了。
所以也不著急再去送飯。
至於那倆人,她都給錢了,不會傻的不知道買吃的吧?
真那麼傻,就活該被餓。
尹春嬌拿著菜籃子不緊不慢往自留地去了。
已經農曆九月了,自留地裡還有一些秋茄子跟遲豇豆,黃瓜架子上還有幾個留種的大黃瓜,已經黃了。
秋辣椒倒還有不少,看到辣椒尹春嬌頓時就有了食慾,她是個無辣不歡的。
頓時又慶幸起來,她來的是七十年代,而不是連辣椒都還沒有的不知名古代。
不過這些也是最後一批了,再過段時間得把這些都拔了,種蘿蔔,青菜,白菜,菠菜,大蒜這些比較耐寒的菜了。
這邊屬於安省,淮河以南,跟她以前的老家地理位置差不多。
1977年,自己還沒出生呢。
一邊有一樣沒一樣的胡亂想著,一邊一樣摘了一些蔬菜回家做飯。
等飯做好後都快一點了,來不及吃飯,她將一半的雞塊放瓦罐加滿水蓋上蓋子,再將灶裡的火撥到兩邊,將瓦罐放好用柴火把瓦罐埋上,這樣煨出來的雞湯更鮮美。
等快到五點的時候,尹春嬌將雞湯拿出來,拿了一把草將瓦罐上的草木灰擦掉,也沒放鹽,再用乾淨的抹布包裹住,用兜子兜著,再將煮好的麵條撈出來單獨放在一個大碗裡。
最後將中午做的飯菜隨便找了個大碗裝著,放在臉盆裡。
而後又去了老二的房間,要給孩子拿衣服,也不知道兩口子準備好了沒,還有他們的換洗衣服。
她本想給王秀秀多拿一套內衣的,結果翻了一遍都只有一套。
再次嘆息,將衣服收拾好,一手拎著老母雞湯跟衣服,一手拎著臉盆跟飯菜,鎖門再次趕往鎮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