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以笙恨不得隔著電話揍他:“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電話那頭,成鈞遠瞧了瞧打著石膏的右腿,嘆口氣說:“我在和睦醫院。”
和睦是魔都頂尖的私立醫院,提供國際化的優質醫療服務,成家是股東之一,在隱私保護方面,絕對是萬無一失。
頓了頓,她接著問道:“那女人呢?也送和睦了?”
“嗯。”
出了事送自家醫院才安全。
成以笙掛斷電話,來不及多想,抓起外套便匆匆出門。
她的車疾馳在街道上,朝著醫院的方向奔去。
成鈞遠住在超豪華VIP病房,除了腿不便,其他都很舒適。
成以笙走進病房時,成鈞遠正打手遊,姜慕珍坐在沙發上剝橘子。
姜慕珍聽到動靜,立刻抬起頭來,原本溫柔的臉上瞬間佈滿了指責:“怎麼才來?”
成以笙喘著氣無奈地說:“媽,您怎麼來了?”
肯定又來替她兒子保駕護航。
姜慕珍從沙發起身,緩緩走到病床邊,將橘子遞到兒子面前,滿眼慈愛地說:“阿遠,來,吃個橘子補充補充維生素,好得快些。”
成以笙站在病房裡,看著玩遊戲玩得眉飛色舞的成鈞遠,還有一旁滿臉寵溺投餵的姜慕珍,心裡五味雜陳。
從小到大,都是哥哥闖禍自己背鍋,抱怨歸抱怨,可又能怎樣?
一個是生她養她的親媽,一個是血濃於水的親哥,在成家這個關係錯綜複雜的大家庭裡,他們始終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成以笙看著成鈞遠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忍不住道:“你還有心思打遊戲?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就不能上點心?”
成鈞遠頭也不抬,張嘴接過母親遞來的橘子,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回懟道:“我腿這樣了,不玩遊戲幹啥?難道數天花板上的燈嗎?”
事情從告訴成以笙那一刻起,他就當起甩手掌櫃。
姜慕珍也在一旁幫腔:“阿笙,你還傻杵在這兒做什麼?趕緊去把那個女人處理掉,別給你哥哥惹麻煩,更不能給成家留下後患。”
成以笙苦笑:“媽,那是個人,活生生的人,你們怎麼能說得這麼輕巧?”
就像處理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一樣。
姜慕珍瞪她一眼,又喂成鈞遠一瓣橘子:“這事必須儘快解決,可千萬不能讓你爸知道,不然咱們二房又得被罵得狗血淋頭。”
成以笙心裡滿是無奈。
自己在集團拼命,一方面是渴望將命運牢牢攥在自己手中,另一方面,不也是為了二房能挺直腰桿,不用處處看人臉色,小心翼翼地過日子嗎?
可每次拖後腿的,都是哥哥 。
這事徐家也撇不清,但不方便出面,為保兩家交情,成家必須妥善處理,這擔子就落到了成以笙身上。
她剛走出病房,心煩意亂地揉了揉太陽穴,就在走廊看見助理趙承宇迎面匆匆走來。
趙承宇神色帶著幾分焦急與凝重,腳步急切,走到她面前時,微微喘著氣。
成以笙忙問:“阿宇,那女人怎麼樣?”
趙承宇皺眉說:“老闆,情況不太好。她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出事時剛好病發了,醫生建議儘快找到合適的心臟進行移植,否則……”
成以笙心裡一沉,暗自思忖。
這麼說,那女人原本身體就有問題,只是剛好碰上在成鈞遠的車上出事,這事可真有點倒黴。
趙承宇見她沉默著沒有反應,忍不住追問:“老闆,她身上好像只有骨折這事跟我們有關係,那我們還救嗎?”
成以笙果斷道:“先讓醫生把她的病情控制下來。要是人因為在成家的車上出了事故而死亡,這事始終落人把柄,也說不清楚。對了,她的背景調查清楚了嗎?”
趙承宇連忙點頭,從文件袋裡拿出資料,迅速彙報:“她叫時高菲,中泰混血,父親嗜賭,母親去世,有個弟弟。戲劇學院畢業,是個十八線小藝人,半個月前結識徐少和二少爺。她弟弟在ICU病房外,應該還不知道她跟兩位少爺的交易,只是以為出了車禍。”
成以笙手指輕輕翻動著資料,一行文字突然撞入眼簾,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
她猛地頓住,抬眸看向趙承宇,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詫異:“她弟弟叫時聿周?”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月前晚宴上的場景。
那個冷峻的男人,孫雅薇的保鏢,會是他嗎?
趙承宇從她的表情中嗅出了一絲不尋常,一臉好奇:“老闆您認識他?”
感覺背後藏著故事。
成以笙沒回答,繼續看報告。
隨著視線的移動,她眼中的驚訝愈發明顯。
原本就知道孫家請保鏢要求極高,卻沒想到時聿周的履歷竟如此耀眼。曾在國際特種部隊雪鷹服役,還是中校軍銜,三年前才退役。這樣輝煌的職業生涯,為何會突然退役,轉而從事安保工作?
成以笙翻了幾頁沒找到答案,問:“上面沒有提他為什麼退役?”
趙承宇無奈地攤開手,如實答道:“這個問題我也查過,不過時間太倉促,暫時沒法確定消息真假。有人說他是執行任務時受了重傷才退役,也有人說是他父親的事影響了他的前途。”
成以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將報告遞還給助理,沉聲道:“走吧,去會會這位時先生。”
ICU病房外,時聿周緊緊貼在玻璃上,目光穿過那層冰冷的阻隔,凝視著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滿管子的姐姐。
他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手中的繳費單,整個人被愁緒籠罩。
這些年,父親嗜賭如命,姐姐又身患重病,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積蓄。
更糟的是,孫夫人聽信孫雅薇的讒言,竟把他解僱了。
孫雅薇還落井下石,四處放話,誰家要是敢僱傭他,就是跟她作對。
成以笙剛踏入這片略顯寂靜的區域,就看到了那道熟悉又挺拔的背影。
只是一眼,她便篤定,那人正是時聿周——那個曾經拒絕過自己邀請的男人。
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時聿周下意識偏過頭。
剎那間,他的視線與成以笙交匯。
又一次看見這個明豔漂亮的女人,身後還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看她那直直望向自己的眼神,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成以笙走到時聿周面前,微笑著說:“時先生,又見面了。關於您姐姐車禍導致兩處骨折,我們擬定了賠償協議,有異議可以協商 。”
她隻字不提兩位少爺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和時高菲心臟的事,一心想把事情化小。
時聿周面色平靜地接過她手上的協議,垂眸細細看了幾眼。
他心裡清楚姐姐本身就有心臟病,雖說發病有自身的原因,但畢竟是在他們車上覆發的。可這協議裡對心臟問題隻字不提,時聿周可不傻,要是說這裡面沒鬼,他打死都不信。
回想起在孫家經歷的糟心事,他太明白這些有權有勢的人顛倒是非就跟家常便飯似的。
如今成家願意協商賠償,在他們眼裡或許已經算“有人性”了。
時聿周繼續往後翻,翻到協議最後一頁,竟然還有一張保密協議。
看到這個,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沒錯。
可無奈現在毫無證據,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姐姐醒過來問清楚,才能讓真相大白。
他壓著怒火,冷淡地說:“成小姐,事情沒弄清楚,我不能籤,請回吧。”
成以笙目光落在他攥緊繳費單的手上,憑藉著平日裡對人微表情的細緻觀察。
這人,恐怕是缺錢。
她從助理那兒拿過繳費發票,語氣冷淡:“既然時先生非要把事情弄得這麼清楚,就先把我們替時小姐墊付的三天住院費、醫療費還了。”
說著遞上發票,“一共十二萬八千五百九十八塊五毛,現金還是轉賬?”
時聿周看著發票,上面的數字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痛他的雙眼。
片刻後,他抬眸疑惑道:“你們繳過了,為什麼……”
護士還把繳費單給自己。
成以笙解釋:“這是成氏集團投資的醫院。”
在事情沒徹底弄清楚前,時聿周骨子裡的驕傲讓他不想欠成以笙人情。
可眼下,這近十三萬的費用,對他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
他窘迫地垂著頭,手把繳費單攥得更緊。
成以笙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缺錢?不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