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迅速從揹包裡翻出一套不起眼的深色運動服換上,將之前的衣服和揹包隨手扔進了剛剛激活的空間裡。
引擎轟鳴,黑色的越野車匯入車流,疾馳而去。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個守衛森嚴的小區外,隔著幾百米,藏身於一處建築物的陰影角。
溫言熄了火,沒立刻下車,她觀察著。
門口的警衛站得筆直,目光銳利,圍牆上隱約可見的紅外線感應器和攝像頭、定時巡邏的流動哨。
這安保級別,不愧是大領導住的地方。
溫言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貼著牆根陰影快速移動。
第一個攝像頭,轉動週期30秒,死角2秒。
夠了。
溫言算準時機,一個閃身掠過那片短暫的空白時刻。
隨即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形狀奇怪的金屬片,對著感應器晃了晃。
這是她末世撿垃圾時琢磨出來的小玩意兒,能短暫干擾特定頻率的探測。
感應器的指示燈短暫地閃爍了一下,恢復了正常。
溫言已經躥出去老遠。
“嘖,寶刀未老啊。”
前面是一隊巡邏兵,正步履整齊地朝這邊走來,避無可避。
“我去!”
溫言迅速掃視四周,旁邊有棵一人合抱的大樹,枝繁葉茂。
她後退幾步,猛地蹬地,手臂發力,幾下就爬了上去,茂密的樹葉剛好將她完全遮擋。
巡邏兵從樹下走過,皮靴踏地的聲音清晰可聞。
溫言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直到腳步聲遠去,她才鬆了口氣。
她硬是憑藉著末世十年練就的潛行、開鎖、偷雞…..咳!隨機應變的能力,毫髮無傷地溜進了目的地——一間書房。
溫言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側耳傾聽。
裡面有輕微的咳嗽聲,還有翻動紙張的聲音。
人在果然在。
溫言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起手,甚至帶著點禮貌地敲了敲門。
“咚咚。”
“進來。”一個略帶沙啞,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出來。
溫言推門而入。
書房很大,佈置得簡潔莊重。
濃郁的紙張油墨味混合著淡淡的藥味。
辦公桌後,坐著一個人。
那人正低著頭,專注於批閱文件,甚至沒有看來人是誰。
溫言的目光落在那個身影上。
疆省的一把手,李勝難,李首長。
快花甲的年紀了,生著病但仍堅持在辦公。
看著倒是精神矍鑠,頭髮黑亮,不像是幾年後,頭髮幾乎是全白了……溫言就想到這裡了,心裡很感慨…….
溫言心裡還沒來得及擴散自己更豐沛的情感,桌後的人似有所察覺,抬起了頭,看見了陌生的闖入者。
李首長的眉頭幾不可查地微蹙了一下,她的目光在溫言身上停留了一秒,放在桌上的手,不動聲色地動了一下,按向了桌沿某個位置。
動作很輕,很穩,溫言差點都沒看到。
溫言挑了挑眉梢,嘴角忍不住上揚,心裡給老首長鼓起巴巴掌。
不愧是李首長!
幾乎是同時,溫言敏銳地捕捉到了門外走廊處,傳來了極其微弱、但整齊劃一、帶著特殊韻律的腳步聲。
很輕,很有序,正迅速朝著書房這邊靠近。
訓練有素的警衛。
溫言無奈嘆了口氣,臉上帶上點恰到好處的、讓人不忍苛責的神態,聲音也放軟了些:“首長。”
她往前走了兩步,停在辦公桌前幾步遠的地方。
“要世界末日了,咱聊聊吧。”
說著,她抬起右手,手心向上,五指微微張開,在李首長沉靜的注視下,溫言好看的食指上,毫無預兆地凝結出了一小塊晶瑩剔透的冰晶。
冰晶在書房柔和的光線下,折射出冷冽而純淨的光澤,這是溫言提前覺醒的異能。
從剛剛面色就沒怎麼變的老首長,面色一肅。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已經到了門口。
但奇怪的是,並沒有人破門而入。
溫言猜測,大概是老首長又按了什麼按鈕,進行了別的指令。
李首長看著溫言,目光深沉,片刻後,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對面的椅子:“坐。”
聲音依舊沉穩。
溫言也不客氣,拉開椅子坐下,隔著寬大的辦公桌,與李首長相對。
“我不是壞人,”溫言雙手放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中有些不正經,“我說的是真的,末日,今晚十二點準時開始。”
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李首長的反應,對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任何表示。
溫言不正經的表情漸漸退去,身子向椅背靠去,手開始無意識地摩挲起了膝蓋:“十二點一到,全球範圍內,人類會大規模突然暈倒,大概八個小時後,人們會陸續醒來。”
溫言眼瞼微闔,語氣開始變得平靜:“醒來之後,就不一樣了,可能是普通人,也可能是……異能者。但,”語氣依舊平靜,平靜地近乎冷漠,“還有至少三成的人,會直接變成喪屍。”
“喪屍,您應該知道,就是電影裡那種,沒有理智,只知道啃食活物,尤其喜歡人類的新鮮血液的傢伙,被它們抓傷、咬傷,可能會被感染,概率五五開。變成它們的一員,或者不變,更幸運點兒……覺醒異能,同樣,八小時後見分曉。”
“至於異能者,就像我剛才給您看的那樣。”她晃了晃手指,“各種各樣的能力,異能者抵抗力強一些,被喪屍抓咬,感染幾率小很多,但也不是絕對免疫。”
“除了人,還有動植物。”溫言的語速不快,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也會變異。分兩種,一種是進化,變得更強,甚至擁有特殊能力和智慧,我們叫它們變異獸、變異植物,這種動植物是保有他們原先的生存習性的,對人類影響較小,但也不能忽視;另一種是屍化,跟喪屍差不多,狂暴,嗜血,沒有多少智慧,叫屍化獸、屍化植物,他們的威脅就跟喪屍差不多了,對於食物的偏好也差不多。”
她說到這裡,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輕輕釦了扣自己的膝蓋。
“後期,它們的威脅,會變得非常大。”
“秩序會崩塌,文明會倒退,人類……過得很艱難。”她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但那無意識扣膝蓋的動作,卻加重了些。
李首長一直沉默地聽著,除了最初看到冰晶時的神色變化,之後她的表情就幾乎沒什麼波動,她甚至中途拿起桌上的鋼筆,在面前的文件上寫了幾筆,似是把剛剛還有一點沒完成的文件給完成了。
溫言說的太過匪夷所思,反而讓李首長原本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許。
溫言將她的細微動作看在眼裡,並不意外。
她換了個話題,語氣依舊平靜:“疆省這次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會是易市、爾市,還有衫市。”
李首長握著鋼筆的手指,幾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
溫言繼續道:“易市和爾市,人口密度大,而且很多老城區的建築結構,人口密集,空間狹窄,通道複雜,一旦出現喪屍,極難清理和逃離,感染會像瘟疫一樣飛速蔓延,加上今天凌晨剛好是易市爾市——少數民族聚集區過白燭節的日子,他們凌晨都會出門祭祖……..結果可想而知”
“衫市有些不同,”溫言補充,“衫市被大面積的抗旱植被包圍,末世來臨,直接成了變異植物的天堂,喪屍可能不是最多的,但那些東西,同樣致命。”
她看著李首長的眼睛,清晰地說出:“我知道,國家肯定有預案,西北最大的兩個安全基地,一個在斯市附近,一個在吾市以南,對嗎?”
李首長拿著鋼筆,手微微攥緊,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看著溫言的目光,變得銳利了許多。
溫言知道,她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