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只有鍵盤敲擊和鼠標點擊的聲音在徐帆的房間裡迴響。
電腦屏幕上，是他和隊友在“吃雞”遊戲裡的虛擬形象，正趴在草叢裡瑟瑟發抖。
“我說帆哥，你能不能支稜起來啊？咱們這隊就指望你了！”
耳機裡傳來一個粗獷的男聲，是徐帆的固定遊戲搭子，網名叫“霸王龍”。
徐帆操作著人物，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視角，嘴上卻沒閒著：
“指望我？指望我落地成盒嗎？唉，跟你說個事兒，我高中讀的可是男校。”
霸王龍那邊明顯愣了一下：
“男校？臥槽，真的假的？那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什麼豔福不淺？”徐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說的是男~校~，純爺們兒的那種，一個女的都沒有！”
“啊？那……那有啥意思？”霸王龍的聲音透著疑惑。
徐帆嘿嘿一笑，壓低聲音，用一種故作神秘的語氣說道：
“沒意思？那你就錯了！我們班當時可全是小情侶，一對一對的，那叫一個膩歪！”
耳機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吼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男校怎麼可能有情侶？你小子驢我呢？！”
“哈哈哈……”徐帆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我要真在男校，哪還有空跟你這糙漢打遊戲，早去建設社會主義兄弟情了。”
霸王龍罵罵咧咧：“滾犢子！嚇我一跳！我就說嘛，男校哪來的……”
徐帆沒再接話，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他當然是瞎扯的，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
現實生活要是真有那麼“精彩”，他也不至於大半夜靠打遊戲和吹牛來排遣鬱悶了。
想想就來氣。
他徐帆，好歹也是名牌大學建築系畢業，進了這家不大不小的建築設計院，兢兢業業熬了快三年，總算憑藉一個新穎的設計方案，拿到了市裡一個重點商業街區的改造項目。
雖然只是個副手，但也是他第一次接觸這麼大的項目，眼看著資歷和獎金都要到手了，未來一片光明。
可誰能想到呢？
半個月前，公司空降了一個叫周綺夢的新人。
據說是哪個大領導的關係戶，剛畢業的小姑娘，簡歷平平無奇，一來就被安排進了他們項目組。
徐帆當時也沒多想，新人嘛，帶一帶就是了。
結果呢？
不到一週，他的頂頭上司，設計部經理王瑞就把他叫到辦公室，和顏悅色地告訴他。
考慮到他最近比較辛苦，為了讓他有更多精力投入到其他工作中，那個商業街區的項目，就交給周綺夢來主要負責了，讓他從旁協助就好。
“協助”？
說得好聽！
徐帆心裡跟明鏡似的，這不就是明搶嗎？
他辛辛苦苦畫的圖紙，熬夜做的模型，一遍遍跟甲方溝通確認的細節，最後成果就這麼輕飄飄地落到了別人手裡？
還是一個剛來、啥都不懂的關係戶？
他不是沒想過反抗，可王瑞那話說得滴水不漏。
什麼“給新人鍛鍊機會”，什麼“公司戰略安排”，堵得他啞口無言。
再說了，人家有背景，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職員，拿什麼跟人鬥？
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從那天起，徐帆就覺得心裡憋著一股邪火，幹什麼都提不起勁。
白天在公司對著周綺夢那張看似無辜的臉，還得“耐心”地給她講解項目細節，晚上回來就只能靠打遊戲發洩一下。
“砰！”
遊戲裡傳來一聲槍響，屏幕瞬間變灰。
“臥槽！帆哥你又倒了？！你他孃的在幹嘛啊？！”霸王龍的咆哮再次響起，“人在你臉上都看不見嗎？你是用腳在玩遊戲？我看你那鍵盤上撒一把米，讓小雞過來啄都能比你玩得好？！”
“我……”徐帆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力反駁。
剛才他確實走神了，滿腦子都是周綺夢和王瑞那副嘴臉，根本沒注意到旁邊摸過來的敵人。
連輸！又是連輸！
這都第幾把了？
從晚上八點到現在，他們小隊就沒吃過一次雞，最好的成績也就是苟進前十。
大部分時間，徐帆都是那個最早“陣亡”的倒黴蛋。
“帶不動，真的帶不動！散了散了！”另一個隊友也開始抱怨。
徐帆只覺得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胸口堵得慌。
工作不順，生活憋屈，連打個遊戲都這麼窩囊！
他猛地一砸鼠標，心態徹底崩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王瑞”的名字。
徐帆盯著那個名字，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這個點打電話，準沒好事！
八成又是為了周綺夢那個項目。
他深吸一口氣，劃開接聽鍵，不等對方開口，就沒好氣地吼道：
“幹什麼？！”
電話那頭顯然沒料到他這個態度，頓了一下，隨即傳來王瑞更加憤怒的聲音：
“徐帆！你什麼態度？！”
“通知你一下，明天一早把商業街項目的所有資料整理好，全部交給小周！”
“她有幾個地方搞不明白，你必須全力配合她！聽清楚沒有？”
“要是項目出了岔子，我唯你是問！你的工資、獎金，都別想要了！”
“配合她？”徐帆聽到這話，積攢了半個月的怒火終於徹底爆發了，“配合個屁！老子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憑什麼白白送給她？她搞不明白？搞不明白就別幹啊！有本事讓她自己去畫圖，自己去跟甲方談！誰的關係誰伺候去！老子不幹了！”
吼完這一通，徐帆感覺胸口的鬱氣都散了不少。
他根本不給王瑞反應的時間，直接狠狠地按下了掛斷鍵。
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下來，只有電腦風扇還在嗡嗡作響。
耳機裡也安靜得可怕。
過了好幾秒，霸王龍才試探著開口：
“臥槽……帆哥，剛才那是……你領導？”
“嗯。”徐帆悶悶地應了一聲。
“牛批！”
“我靠，帆哥威武！”
“兄弟，真男人啊！連領導都敢直接懟！”
“解氣！太他媽解氣了！”
剛才還在罵徐帆菜的隊友們，此刻紛紛轉變了口風，語氣裡充滿了震驚和佩服。
能在電話裡這麼硬剛領導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徐帆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懟的時候是爽了，可後果呢？
工作八成是保不住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這樣的公司，這樣的領導，不待也罷！
他強打起精神，對著麥克風說道：
“來，再開一把！最後一把，打完睡覺！”
隊友們立刻響應：“好嘞！帆哥發威，這把必吃雞！”
然而，現實再次給了徐帆沉重一擊。
第一把，跳傘剛落地，還沒撿到槍，就被旁邊同樣赤手空拳的敵人三拳兩腳送回了“素質廣場”。
“媽的！再來！”徐帆咬著牙，點了“再次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