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人走遠,祝餘立馬將搖搖欲墜的大門關嚴實了。
她幾步衝進屋內,也顧不上別的,抓起桌上的水瓢舀了滿滿一瓢涼水,“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了下去。
這一下午的唇槍舌戰加演戲,說的自己口乾舌燥的。
剛放下水瓢,就見蘇雲荷站在旁邊一臉擔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祝餘擺擺手安慰道,“大嫂你別害怕,剛才都是裝樣子給那老虔婆看的,嚇唬嚇唬她,免得她以後還來。”
另一邊宋承澤抱著妹妹宋歲安,仰頭看著宋景熙,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小叔,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說?我們村北頭根本就沒有亂葬崗,那是我瞎編出來詐唬她的!那個婆婆一看就沒安好心,肯定在撒謊!”
宋景熙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又何嘗不知她是林世昌派來探查虛實的?但有時候,硬碰硬不如順水推舟。”
“既然他想看我們落魄潦倒,我們就演給他看。若是當場戳破,反而引來更多麻煩,這樣至少能換得幾日清淨。”
蘇雲荷聽著這話,心裡更是七上八下,她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景熙,你與那林公子之間到底是何恩怨?他為何就是不肯放過你?”
聽到這話的祝餘趕緊豎起耳朵做好吃瓜準備,自己早就好奇了。
宋景熙沉默了片刻,屋內的氣氛有些凝滯。
他才緩緩開口,語氣平淡無波,“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年少氣盛,才學上壓過他一頭,惹了他不快罷了。在這雲亭縣,他是縣令公子,自然容不得旁人比他更出風頭。這雙眼睛,便是代價。”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些,“只是……終究是連累了你們,要跟著我一起受這份苦楚。”
祝餘聽後撇撇嘴,心裡失望的‘嘁’了一聲,這黑芝麻湯圓絕對有所隱瞞!
話裡摻了多少水分,嫉妒才學?就把人眼睛弄瞎,斷了科舉路?
這手段是夠狠,可後面強塞個媳婦過來,還限期一個月必須揣上崽,這怎麼聽都不對勁!
八成、不,十成是應了那句老話——英雄難過美人關!
這裡頭肯定有別的貓膩。
不過他這眼睛既然不是先天原因瞎的,要是讓自己看看興許還有法子恢復視力,此事以後再說。
蘇雲荷聽了以後則是責備道,“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都是一家人不要說這生分的話。他林世昌再厲害,還能一手遮天不成?”
“大不了等你大哥回來了咱們就一起搬走,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嗎?只是苦了弟妹,一嫁過來也過不上什麼好日子。”
祝餘看著這位心思單純、善良得有些過頭的大嫂,心裡有點軟。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安慰道,“沒事兒大嫂!眼下先湊合著過唄。大不了等咱們到了那林世昌手伸不到的地兒,我和你家小叔就一拍兩散,各走各路!”
這話可給蘇雲荷嚇一跳,雖然只相處了一天,她還真挺喜歡祝餘這性子的。
脾氣有點火爆嘴又甜,跟承澤拌嘴時那股子鮮活勁兒,看著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是個心思簡單的人。
不過轉念一想,自家這條件確實是委屈了人家。
以後若是真遇上更好的歸宿,自己難道還能攔著不成?
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堵得慌,索性不再多言,起身做飯去了。
剛走兩步突然又想到柴房內的三個人,開口詢問道,“那柴房內的三個人怎麼辦?”
宋景熙心中早有定奪,“這事還得麻煩娘子多費些力氣,辛苦你將他們埋在後山,不要被別人瞧見。”
祝餘擔心東窗事發被林世昌發現,“萬一林世昌發現三人沒回去來找麻煩怎麼辦?”
“無妨。”宋景熙語氣篤定,“看這三人行事作風本就是市井無賴,林世昌不會關心他們的死活。而且今天那劉婆婆回去之後一旦將所見所聞告知,足夠穩住他一陣子不派人來生事端。”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樣子,祝餘懸著的心放下大半。
不過光出力氣可不行,她可不是白乾活的人,買銀針的錢還沒著落呢!
宋景熙像是料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搶先一步開口說道,“他們三人身上搜出來的錢財,你我五五分賬,如何?”
這祝餘哪能願意,“那不行,埋屍可是個體力活!再說了,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有信心打死他們三個。”
宋景熙聽了這話面色露出一抹了然,看來自己所料不錯,她確實是有些身手在身。
就是不知道自己下午露的那兩手能不能讓她有所忌憚。
“是嗎?那看來娘子的身手確實了得。既然如此,那就四六分。”
“三七!”
“成交。”
咦?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祝餘心裡頓時樂開了花,看來這黑芝麻湯圓也沒自己想的那麼難說話嘛!
她笑眯眯地湊上前,語氣輕快,“那就多謝宋公子啦?”
說罷一把抱起宋承澤懷裡的宋歲安,又拉起宋承澤的小手興高采烈地往外走,“小承澤,跟著小嬸嬸去收銀子嘍。”
蘇雲荷看著抱著歲安的祝餘原本想交代一聲,這孩子輕易不讓別人抱。
沒想到宋歲安在祝餘的懷裡倒是異常乖巧,不哭也不鬧。
蘇雲荷感到詫異,卻也放下心來,或許她們倆有緣分吧。
而宋景熙的腦海裡則迴盪著那句‘宋公子’,聽著她嬌俏的聲音,似乎能感受到她的雀躍。
腦海裡又不自覺想到方才給她捏肩時手中柔軟的觸感,他微微垂眸,不自覺的捻了捻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