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上前摸了摸地上三人的頸動脈,好傢伙,全都死的透透的,還都不見血。
她這才咂摸出點味兒來,林世昌為何非要跟宋景熙過不去。
拋開兩人間的舊怨不談,單是宋景熙這文武雙全的才名,擱在哪兒都扎眼,難免招人嫉恨。
看天之驕子跌落神壇,在泥淖中掙扎求生,最能填補林世昌那種陰暗扭曲的自卑感。
不過兩人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雲亭縣距離這河西村如此遙遠,竟還特意派人上門來踐踏宋景熙。
祝餘猛地想起一事,原主嫁進來前,林世昌那狗東西可是派人撂下狠話,限她一月內懷上宋景熙的孩子。
到期自己去雲亭縣找他請大夫驗脈,否則小命不保。
當自己是送子觀音下凡,說懷就懷?懷他爺爺個腿。
祝餘心裡暗罵,卻還是不得不思考應對之策。
自己倒是會相應的針法,能讓未孕的婦人摸起來像是喜脈,糊弄過去不難。
看來,弄套銀針是眼下頂頂要緊的事,以後治病救人也少不了它。
這事兒離不開銀子,一想到錢,祝餘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瞟向地上躺著的三人。
眼睛瞬間就亮了,搓著手上前就要動手。
聽到窸窸窣窣動靜,宋景熙開口詢問道,“娘子,你在做什麼?”
“找銀子啊!這仨混蛋上門找茬,肯定收了黑心錢。他們一死這錢不就是我……我們的了嗎!”
祝餘理直氣壯,手正往其中一人的懷裡探。
冷不防手腕被宋景熙一把攥住,力道不輕,將她整個人都帶得直起身。
“娘子,男女授受不親,這種粗活,讓承澤來。”
說罷揚聲喊道,“承澤!”
宋承澤在屋子裡早就迫不及待了,剛才在門縫裡看到了小叔的身手,簡直比說書先生口中的大俠還厲害!
聽到召喚,他一陣風似的衝出來,“我來了小叔,小叔有什麼吩咐?”
宋景熙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轉向祝餘:“你告訴他怎麼搜,讓承澤動手。”
祝餘翻了個大白眼,男女授受不親?鬼才信!我看你就是怕我獨吞銀子跑路!
還一口一個“娘子”叫得怪親熱,呸!裝模作樣的大尾巴狼!
不過,視線落在宋承澤身上,祝餘倒是想起剛才混亂中這小屁孩似乎脫口喊了聲“小嬸嬸”。
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壞笑,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宋承澤被她看得渾身發毛,條件反射般吼出那句口頭禪:“看什麼看!”
“小承澤,我問你,”祝餘故意拖長了調子,“剛剛,你喊我什麼來著?”
這話一齣,宋承澤的臉“騰”一下紅了,剛才那是情急之下口誤!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我喊什麼了?我什麼都沒喊!”
“我耳朵好使得很,聽得一清二楚,別想耍賴!”祝餘不依不饒,轉頭看向抱著歲安走近的蘇雲荷,“大嫂你說,剛才承澤他喊了我什麼?”
蘇雲荷還有些驚魂未定,不過剛才祝餘叉著腰僅憑一張嘴大戰四方的場景自己仍然歷歷在目。
她向來嘴笨,最是佩服這種口齒伶俐的人,此刻望向祝餘的目光裡,簡直像摻了星星,亮晶晶的。
祝餘正得意洋洋等著蘇雲荷作證,卻半天沒聽到聲音。
一扭頭,正對上蘇雲荷滿是崇拜的眼睛。
祝餘嚇一激靈,大嫂這一臉痴漢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大嫂?”
蘇雲荷這才依依不捨的把目光轉移向兒子,語氣帶著一絲責備:“承澤,娘平日怎麼教你的?小孩子不能撒謊。”
宋承澤小臉垮了下來,不情不願地應道:“是,娘。”
他扭頭瞪著祝餘,滿臉不忿,“小嬸嬸小嬸嬸小嬸嬸,行了吧!哼!”
還是個壞女人!就會欺負我!
祝餘心滿意足,笑眯眯地應道:“哎~我們小承澤真乖。”
聽著這一大一小幼稚的拌嘴,院子裡緊繃的氣氛似乎也鬆快了些。
宋景熙靜靜聽著,心裡竟泛起一絲久違的恍惚。
自大哥被抓去服勞役,自己又雙目失明後,這個家好像很久沒有這樣輕鬆的說話聲了。
就在這時,宋景熙耳朵微動,神色一凜沉聲道:“有人來了!”
他家在村尾,因著林世昌的關係,村子裡的人現在都避之不及。
更何況天色已晚,這會兒怎會有人來?
祝餘反應極快,“大嫂快把柴房門打開,我把三人拖進去。”
到底是眼睛好使,還沒等宋景熙彎下腰摸索到地上的人,祝餘已經一手一個像拖破麻袋似的拖走了兩個。
還嫌棄的說了一句,“起開別礙事兒。”
宋景熙:“……”
第一次感覺自己作為這個家唯一的男子漢作用被削弱了。
蘇雲荷則快速收起匕首和菜刀拿到了屋內,宋承澤本想幫忙,看著祝餘一手一個彷彿拎著兩捆柴的輕鬆模樣,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這壞女人力氣好大!
祝餘剛把柴房門閂上,院門外就響起一個女人尖細又帶著點膩歪的嗓音:“呦~這大晚上的,不掌燈吃飯,一家子都在院子裡站著納涼呢?”
這調調,讓祝餘立刻聯想到了戲文裡的媒婆或老鴇,說話就是這個腔調。
她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頗為豐腴的婦人走了進來。
在這災荒年景,這婦人竟還能吃得油光滿面,尤其胸前那規模,簡直驚人。
更讓祝餘不舒服的是,這婦人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
從進門起就沒閒著,四下打量,不知在窺探什麼。
蘇雲荷看著來人面生,怯生生地問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