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瑤又夢到了穿越前。
那是一個喪屍橫行、變異獸肆虐的末世廢土世界。
自她有記憶起就在權貴莊園裡幹活。
時常被打罵,剋扣口糧,但要乾的活卻越來越多。
幹不完活就是一頓毒打。
吃的也差,都是高汙染度的食物,難吃不說,吃多了還會變成喪屍。
生存環境惡劣。
那會兒,宋瑤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吃飽飯。
但還沒等她實現這個願望,基地被變異獸攻破,她也穿越了。
這一世宋瑤是胎穿,出生在大梁邊塞一家普通農戶裡。
雖然還是吃不飽穿不暖,時常要被宋奶奶罵是賠錢貨。
要餵豬、割草、洗衣、劈柴……
但也比上輩子好過太多了,沒有喪屍、變異獸,動植物沒有畸變。
比起被病毒汙染的食物,這輩子再難吃的食物都很美味。
清水煮野菜她都能吃的一臉享受。
雖然這樣時常會被宋奶奶罵吃啥啥沒夠就是了。
雖然這麼說,其實她沒沒吃到點啥,在宋家糧食是由宋奶奶把控住的,每餐都是定量,分給她的那點吃不飽也餓不死。
經常餓著肚子幹活。
就這樣,她在宋家活了十四年。
直到宋家長孫也就是宋瑤大伯的兒子展現出讀書天賦。
為了送孫子去縣裡讀書,宋爺爺拍板將宋瑤賣給人牙子換錢。
恰巧將軍府採買下人,宋瑤得以入府做粗使丫鬟。
在將軍府的兩年是宋瑤有生以來過得最好的日子!
能吃飽,能穿暖,活計也不累,每月還有月錢拿。
宋瑤時常想這一輩子也很好。
哪曾想會突然被二爺看上,強行抬了房。
當姨娘的待遇當然不是粗使丫鬟能比的。
但也危險啊。
無論是上輩子聽生於廢土前的老人講的故事,還是當姨娘這段時間聽下人們說的,無一不說明了深宅大院的危險。
宋瑤不是小說裡的女主,沒有金手指,也不是個聰明的。
她應付不來那些勾心鬥角。
哪怕她上輩子所處的時代比這裡科技高上不知多少,環境也惡劣,但這也不代表她就是個厲害的了。
恰恰相反,她上輩子之所以能活很久,全是因為她比較慫,遇事就躲,憑著一股子窩囊勁打不還口罵不還手,這才活到基地破滅。
宋瑤從不覺得她比古代人要聰明,這麼多年來她也是活得小心翼翼,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她只想不起眼的好好活著,要是能長命百歲那就更好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
以往的經驗告訴宋瑤,越高調死得越快。
但當姨娘無疑是個顯眼的靶子。
尤其是,二爺並不是個重欲,心思都在政務上,後院妾室不是上面賜的,下面人送的,自個兒從收過人,在邊塞之時也從不帶女眷。
而宋瑤是第一個二爺自個兒抬房的,還是在邊塞這個軍事要地。
自從抬了她,京城那邊御史參二爺荒淫無度、疏於政務的摺子的消息都傳到邊塞來了。
她一個人把特殊全佔了,更不用說還是奴籍抬上來。
惹眼得很。
都傳當今聖上年過六十無嗣,欲立齊王之子為嗣。
她懷疑二爺是專門把她立起來做靶子的,用來迷惑有心之人。
理由是,某次她在溫存之時也曾求二爺給她恢復民籍,但當時二爺不語,只是一味加深動作。她受不住,就顧不上這個了。
後續她也明裡暗裡提過好幾次,但二爺都沒有答應,就好像她恢復民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一樣。
所以宋瑤懷疑二爺之所以寵愛她,是想借著她行紈絝之事,以此來達到某些目的。
因此她身份越低微越好,越是驚世駭俗越能顯現出她是他的弱點,因此方便別處的行動。
宋瑤對此深信不疑,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不然根本無法解釋二爺為何突然對她這麼好,總不能真是喜歡她吧?
感情在廢土中是最虛假的東西,唯有利益才是最穩固的。
所以只要她一日對二爺有用,她一日就有好日子過。
至於以後,當她失去了這個作用以後怎辦?
那當然是趕緊再給自己找新的作用啊。
主子用不著掃地的了,那她就去倒水。若是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那她也不會在廢土裡活那麼久了,比很多異能者都久。
總之,什麼都不能阻止她活著。
不過這並不代表宋瑤就很願意被人擺弄,只能說她知道雙方地位懸殊她反抗不了。
真拼命她自個就捨不得自個,好死不如賴活著,沒把握她不會動的。
只是有時宋瑤也覺得自己倒黴,不過是想好好活著,卻偏偏不得安生。
宋瑤想著大戶人家後院裡的勾心鬥角、陰狠手段,只覺得是無妄之災。
……
嘶——
疼。
好疼……
宋瑤一醒來就感覺小腹墜墜的疼。
宋瑤從前不知道捱了多少頓打,對於疼痛很敏感,只是因為說出來也沒用,且很有可能再招來一頓毒打,所以時常忍著。
但這次和皮肉之苦不同。
這次好像是從身體內部傳來的,像是吃壞了東西,但遠比鬧肚子更疼。
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在她小腹裡來回攪動一樣。
“瑤兒……”
劇烈疼痛促使宋瑤睜開雙眼。
她剛睜眼就看到劉靖死死握著她的手,神情複雜,有喜悅、憤怒、懊悔,還有一絲不知所措。
但更多的還是對她的擔憂。
他身上風塵僕僕,頭髮有些凌亂,一看就是匆忙趕回來的。
宋瑤一時間心脹脹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來沒有人這麼在意她……
下一秒,她又將這些想法統統掃進垃圾堆裡。
雖然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若不是他強行納了她,她根本不用面對這麼多事。
都怪他!
“瑤兒你醒了……”
劉靖發現宋瑤睜開雙眼,手上力道不由加重。
宋瑤回神,抽了抽爪子,他勁太大沒抽動。
不愧是武將,現在好了不僅肚子疼,手也疼了。
劉靖意識到他用力過猛,忙放鬆力道。
他順手將她臉上被汗水打溼的髮梢撥到耳後,輕聲問道:“怎麼樣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肚子痛,好疼。”長時間未說話,嗓子有些嘶啞。
她現在是肚子疼,手也疼,嗓子也有點不舒服。
哦,眼還疼,不想看見他。
煩人,耽誤她長命百歲的傢伙。
但宋瑤比較慫,不敢得罪掌握生殺大權的金主,得罪了他,日子只會更不好過。
這副小身板打也打不過,還是奴籍沒有戶籍文書,跑也跑不了。
宋瑤只能從心,乖乖回答劉靖的問題。
劉靖看著眼前人小臉慘白,眼裡淚珠搖搖欲墜的樣子,心裡一疼。
劉靖手指摩挲著小臉,將人往自己懷裡攏了攏,端起藥碗,哄道:“來,乖乖。咱先把藥喝了,喝完藥再讓大夫給你看看。”
劉靖拿起藥勺,舀了一勺,吹涼,一勺一勺的餵給她。
一邊喂一邊輕聲哄道:“蜜餞已讓人備下了,待會含一個在嘴裡就不苦了。”
劉靖知道她最不喜吃藥,上輩子最後那會竟是連藥都不肯吃了,每日用藥時都好一頓折騰,逼得他不得不以口渡之。
她就半分不肯為他而活。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劉靖隱晦地看向宋瑤小腹,嘴角微揚。
只要這個孩子能生下來,他們必不會是前世那般結局。
他知道她對他其實沒什麼留戀,能留下來全憑他強留。
前世她央著他給她恢復民籍,他心疼自是滿口答應。
誰料,返京那日她竟悄悄買通侍衛,帶著戶籍文書試圖離開隊伍,偷跑回邊塞。
不過被他發現,讓手下屬官出面以她迷路來尋的藉口將人給帶回來了。
她還以為他不知道她偷跑一事,殊不知她的事情他事事上心,怎麼可能留意不到。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捨不得家鄉還是單純不想跟他,他不敢問。
不問,尚且能粉飾太平。
問了,萬一答案是他不想要的,日後他們如何相處?
她會不會藉此再也不理他了。
強迫她?他不忍。
真隨了她的意,他怎麼辦?
她在哪裡都能樂呵呵的活著,在哪都快活。
但他不行,好不容易失而復得,他不想再失去她。
所以,裝作不知道吧。
這一世她依然提出要恢復民籍,但這次他狠心拒絕了。
直至登基前,他不會給她半分離開他期望。
等他登基後,把她牢牢護在他的羽翼之下,到時候她自然能得到她想要的。
想著,劉靖手上動作越發溫柔。
宋瑤確實不喜歡吃藥,或者說她不喜歡一切苦的東西。
這會讓她想起廢土世界的食物,乾硬、苦澀,吃多了人都變苦了。
就比如現在,她只想端著藥碗一飲而盡,而不是這樣一勺一勺的喂。
和上刑一樣。
可能這是上位者展現地位的方式?
畢竟從二爺端起藥碗開始房間裡的人就都退了出去。
無論是廢土農園勞作還是宋家幹農活,宋瑤都沒接觸過大人物,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想的。
她只能胡亂猜測著。
多年來的生存經驗告訴她,想活著就不能反抗,只能順從。
她忍著將藥喝完,小腹確實是不怎麼疼了。
劉靖遞來一塊蜜餞,宋瑤連忙含住,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她最喜歡甜的了,這是廢土裡沒有的味道,最起碼對他們這些底層人來說沒有。
看她面色舒緩,劉靖一直懸著的心微微放鬆,讓大夫進來診脈。
一身青衣,發須花白的孫大夫隔著手帕為宋瑤診脈。
老大夫是劉靖從江南請來專門為宋瑤調理身體的。
劉靖本想著宋瑤不易孕,怕不是要好好調理幾年,卻不曾想這才幾個月就有動靜了。
孫大夫面容平和,朝劉靖拱手,喜道:“稟將軍,這次只是少量見紅,如今脈象已穩。”
“只是還需臥床靜養一段時間。”
劉靖聽了不禁一臉喜色,“好,看賞。”
“另外,李進德。吩咐下去,全府每人賞兩個月月錢。”
李進德端著銀兩喜氣洋洋進來,連忙稱是。
足足一百兩,足夠尋常人家十年的嚼用了。
要知道當年宋瑤這個黃花大閨女的賣身錢也不過一兩銀子。
喜得孫大夫眼眯成一條縫,劉將軍不愧是皇親貴胄出手就是大方。
不枉他千里迢迢走這一遭,這下能給小閨女說個殷實人家了。
宋瑤一臉懵,什麼情況?
這是咋了?
話說這個每人賞兩個月月錢裡面包括她嗎?
姨娘每月十兩分例銀子,兩個月就是二十兩,老多了。
她做粗使丫鬟一個月才五百文。
聽說京城王府裡那些不得寵的,想吃好的必須花錢打點廚房,她可得趁現在多攢點。
想著,宋瑤伸手扯了扯劉靖衣袖,軟聲道:“二爺~”
爺,我的爺!
別忘了我的那份呢!
蚊子再小也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