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的虛影,下意識閉上眼睛,額頭上出現冰涼的觸感,窒息感在這之後也瞬間消失。
心臟也不疼了,我心中的恐懼少了幾分,但不知怎的,我覺得這虛影好像正在鄙視自己。
它對我好像沒有惡意。
疼痛感消失之後緊隨其後的就是全身的疲軟無力。
我眼皮合在一起,在昏睡過去的上一秒,總覺得心中不安。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院子裡,天已經黑了,從迷霧裡走出來一個人。
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從衣服判斷應該是個男人,男人的衣服向下滴著水,手裡還拿著一瓶開了封的酒和兩個酒杯。
男人將兩個酒杯斟滿了酒,將其中一個酒杯遞給我。
我本想拒絕,但身體彷彿不受控制一般,將酒杯接過來也坐在地上。
就在我想喝下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聲猶如驚雷般的呵斥。
“孽障!”
我的身體一顫,將酒杯裡的酒全灑了出去,眼前的男人直接拿起酒瓶,一步一步向著我逼近。
他想給我灌酒!我看著眼前男人的動作,心中出現這樣一個念頭。
不行我不能喝,喝了就回不去了!
想到這,我就感覺到身體由內而外產生一種怪異的拉扯感。
當我醒來之後已經臨近傍晚,天已經昏暗。
我媽已經回了家,她就坐在我前面的炕沿,身子在輕微顫抖。
在她的四周圍著一些人。
我感覺到氣氛不對,站起身走到我媽身邊。
淚水爬滿了她臉頰,在看見我的一瞬間,她一把將我抱過來號啕大哭。
我微微偏頭,視線正好能透過窗戶看向院子。
院子裡多出一個木頭架子,架子上還蓋著一層白布。
白布隨著風鼓動,在昏暗的院子裡顯得有些詭異。
我想別過頭不看的時候,白布被風吹開一個角,我看到一片黑乎乎的東西。
我想知道那裡面到底是什麼。
同一時間。
一隻慘白青黑的手,從白布裡面滑落,那手裡還死死握著一個已經空了的酒瓶。
這個酒瓶跟我在夢裡看見的酒瓶一模一樣!
我被嚇得尖叫出聲,那些只顧著嘆氣的大人,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了異樣。
我媽反應過來,將我的眼睛捂住,視線受阻後,聽力提升了不少,我聽到嘈雜的腳步聲和叫嚷聲。
“老周怎麼還沒回來!”
“先把白布好好整整,給孩子嚇出毛病咋整啊!”
“握草,這怎麼還睜著眼睛呢!”
“真特麼邪乎,在還沒過腳面的小水坑淹死了,死不瞑目也是應該的。”
我爹死了?在我知道木架上躺的人是我爹後,滿腦子只有這一個想法。
我爺爺趕了過來一眼就看見正中間的白布,走到白布前,他伸出褶皺的手顫抖緩慢地掀開。
我隔著窗戶看見了我爹的死狀,臉色蒼白腫脹,頭簾溼漉漉打著綹,眼睛睜的很大,全是驚恐和不可置信。
我爺爺蹲下身想要將他的眼睛合上,可試過好多次那眼睛還是一直睜著。
看見這一幕,那些議論聲再次響起。
我爺爺不再嘗試,把白布重新鋪好,他直起身看向周圍怪異的眼神,沒有解釋也沒有表情。
他先是感謝了一圈村裡人能過來幫忙,最後提出要求,希望他們去一趟扎紙鋪把最裡屋的棺材幫忙抬出來。
那棺材是他留給自己的,沒想到最後白髮人送黑髮人。
棺材很快抬出來,村裡人也沒用他多說,就忍著害怕把我爹放了進去。
這些事情做完,已經深夜,村裡人都散了。
我爺爺說我爹屬於橫死,再加上在水坑淹死的這件事太詭異。
所以他決定只在家停靈一晚,次日正午直接蓋棺入土,正午陽氣最足可以很好壓制怨氣。
現在已經快接近子時,我爺爺在棺材前放了個火盆和香爐。
白事守夜的時候需要點香,這個香不能斷,快滅了就要換,所以我爺爺就拿了些高香,高香比正常的香長很多,不會存在被一股風吹滅的情況。
我隔著窗戶,看著我爺爺和我媽在火盆前一把一把燒著金克子。
刺鼻的煙味順著窗縫鑽進來,他們兩個的臉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悲慼,陰沉無比。
人生三大慘事:老年喪子,中年喪夫,少年喪父。
我睡著了,但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一直在半夢半醒間,不知怎的我坐起身,心臟亂蹦。
我揉了揉眼睛,視線變得模糊,看向窗外火光依舊刺眼,但模糊間,我看見無數個虛影聚集在火盆旁邊,好像在撈著什麼。
還有一些虛影在香爐旁邊,我看見高香燃燒後產生的煙,隨著空氣流動鑽進虛影的體內,肉眼可見,虛影好像更大了一些。
在棺材旁邊還站著一個虛影,它距離我爺爺和我媽越來越近,好像要鑽進他們的身體。
我下意識出聲阻止:“不要!”
那些虛影在聲音出現後全部停滯,眨眼間,那些虛影聚集在我面前的窗外,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