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瀰漫著一股汗水、肥皂水和……嗯，努力的味道。
經過一番雞飛狗跳、手忙腳亂的“奮戰”，原本如同遭遇了十級颶風的宿舍，總算是勉強恢復了秩序。
被子，雖然離傳說中稜角分明、可以砸死人的“豆腐塊”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但好歹都疊起來了，不再是皺巴巴的一團。有的像麵包，有的像枕頭，還有王胖疊的，像個剛出籠的巨大饅頭。
地面，掃得還算乾淨，雖然角落裡可能還藏著幾根頭髮絲。
桌子，擦過了，雖然留下了幾道水痕。
洗漱用品，按照常毅之前示範的樣子，牙刷頭朝一個方向，毛巾方方正正地搭在橫杆上，雖然有的毛巾明顯沒擰乾，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床下的鞋子，總算是擺成了一條歪歪扭扭的直線，鞋尖……嗯，大部分都朝外了。
常毅揹著手，像一尊移動的低氣壓，在狹窄的宿舍過道里來回踱步。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從每一個床鋪掃過，從每一個新兵緊張的臉上刮過。
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新兵們大氣不敢喘，一個個挺直了腰板站在自己的床鋪前，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眼神飄忽，偷偷觀察著班長的臉色。
“嗯……”
常毅停下腳步，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哼聲。
這群新兵蛋子，總算……有那麼點樣子了。雖然還是很糙，但至少知道規矩了，也知道怕了。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張揚的床鋪前。
不得不說，這小子的內務，是所有人裡最像樣的。被子雖然也達不到老兵的標準，但至少整整齊齊，桌面乾淨，物品擺放一絲不苟，就連鞋子都擺得像用尺子量過一樣。
這傢伙……常毅心裡嘀咕了一句，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嚴肅表情。
“行了。”常毅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心頭一鬆：“原地坐下。小馬紮拿出來。”
“是！”
新兵們如蒙大赦，手忙腳亂地從床底下抽出制式的小馬紮，在床鋪前的空地上坐好，腰桿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目視前方——也就是班長常毅。
“剛才整理內務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在嘀咕。”常毅的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年輕的臉：“嘀咕什麼？嘀咕誰誰誰是大明星，是吧？”
沒人敢接話。剛剛確實有人在小聲議論張揚的事情，雖然現在沒人承認。
“部隊，是個大熔爐。不管你以前是幹什麼的，家裡是幹什麼的，到了這裡，都只有一個身份——”常毅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那就是兵！”
“兵，就要有兵的樣子！就要守部隊的規矩！”
“自我介紹一下。”常毅指了指最靠門邊的一個兵：“從你開始。姓名，哪裡人，為什麼來當兵。大聲點！”
那個兵明顯有些緊張，猛地站起來，挺胸抬頭，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報告班長！我叫趙峰！北河省人！大學……大學剛入學，響應國家號召，保留學籍入伍！”
“嗯，坐下。下一個！”
“報告班長！我叫陳東輝！東山省人！從小就想當兵，保家衛國！”
這個叫陳東輝的兵，聲音洪亮，眼神堅定，站得筆直，頗有幾分軍人的氣勢。常毅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這傢伙，俯臥撐做得不錯，是個好苗子。
“報告班長！我叫徐盛！西山省人！我……我家裡人讓我來的，說部隊鍛鍊人！” 徐盛說話帶著點地方口音，語氣有點吊兒郎當，但聲音不小。
“報告班長！我叫王大海，大家都叫我王胖！南湖人！來當兵……減肥！順便磨練意志！” 王胖站起來，肚子上的肉都顫了顫，引來幾聲低低的竊笑。
……
一個個新兵站起來報出自己的信息，理由五花八門，但大多都帶著年輕人的懵懂和對軍營既好奇又有點畏懼的複雜情緒。
終於，輪到了張揚。
“下一個！” 常毅的目光投向他。
張揚站起身，動作流暢自然，沒有絲毫的緊張感，聲音清晰而平靜：“報告班長，張揚，京城人。來部隊，是家裡的安排，也是對自己的歷練。”
他的介紹簡單直接，沒有提任何關於自己身份的事情。
然而，他話音剛落，宿舍裡瞬間就炸開了鍋！
“揚哥！我是你粉絲！我給你投過票的！” 王胖激動得臉都紅了，差點就要撲上來了。
就連剛才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的徐盛，也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著張揚，嘖嘖稱奇。
“我說呢！剛才看你做俯臥撐，那叫一個標準，那叫一個輕鬆！我還納悶呢，這小身板可以啊！原來是你啊！我看節目的時候，還以為你們這些小鮮肉都是花架子，沒想到……真人不露相啊！剛才真是給我上了一課！”
“對對對！”另一個新兵也附和道：“剛才就你和陳東輝做得最標準，堅持得最久！其他人，包括我，都趴窩了！揚哥，你這體力可以啊！”
“是啊是啊，太厲害了！”
“揚哥，你平時都怎麼練的？”
一時間，各種驚歎、好奇、崇拜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張揚身上。
七嘴八舌的聲音，讓原本嚴肅的氛圍瞬間變得像是粉絲見面會現場。
張揚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平靜地站在那裡，嘴角帶著一絲禮貌而略顯無奈的微笑，沒有接話。
淡定，淡定。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只是開始，以後這樣的場面，估計少不了。
他只是想安安靜靜地完成爺爺交代的“歷練任務”，沒想到一來就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咳咳！”
常毅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如同兩記重錘敲在眾人心頭。
宿舍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剛剛還興奮不已的表情立刻收斂，重新換上了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只是那眼神里閃爍的光芒，還是出賣了他們內心的激動。
常毅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幫新兵蛋子，紀律性還是太差！一點風吹草動就忘了自己是誰！
不過……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張揚。這小子，面對這種情況，倒是挺沉得住氣。這份淡定，不像個剛滿十八歲的毛頭小子，更不像個活在聚光燈下的偶像。
有點意思。
常毅心裡評價了一句，但臉上依舊是冰冷的：“都介紹完了？”
“報告班長！介紹完了！”眾人齊聲回答，聲音比之前更加響亮，似乎想彌補剛才的“失態”。
“很好。”常毅點點頭：“既然都認識了，那以後就是一個班的戰友！戰友是什麼？是兄弟！是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人！”
“在訓練場上，要互相幫助，互相鼓勵！在生活上，也要團結友愛，互相關心！”
“別一天到晚想著你以前那點破事！什麼明星，什麼大學生，到了這裡，都給我忘了！你們現在，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新兵！”
“是！”
雖然嘴上應著，但不少人還是偷偷地用眼角餘光瞄向張揚。沒辦法，一個即將C位出道的偶像，突然成了自己的戰友，這衝擊力實在太大了！
這感覺……就好像遊戲裡的隱藏大佬，突然出現在了新手村，還跟你一起排隊做任務！
就在這略顯微妙，既有幾分嚴肅，又夾雜著一絲興奮和好奇的氛圍中，宿舍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尖銳急促的哨聲！
嗶——嗶嗶——嗶——
那哨聲，短促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瞬間刺破了宿舍內的平靜！
常毅的臉色猛地一變，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吼道：“緊急集合！！”
“所有人！立刻！馬上！樓下集合！！”
“快！！”
剛剛才稍微放鬆下來的新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哨聲和班長的怒吼嚇得一個激靈，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本能地從馬紮上彈了起來！
輕鬆的時光？不存在的！
軍營的節奏，永遠比你想象的，更快！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