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蘇恬卻還沒睡覺，正對著衣櫃暗格裡的保險箱發呆。
到秦家後，她一直就住在這個房間，住了十幾年。
上輩子。
畢業搬出去跟秦亦煊同住，直到死，她都沒有再回來住過。
隔了太多前塵往事，蘇恬對這裡既感到熟悉又覺得陌生。
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索性起來翻找舊物，追憶過往。
然後，她發現了藏在衣櫃暗格裡的保險箱。
應該是失憶前弄的保險箱。
因為蘇恬記不起密碼。
當年從樓梯上摔下來，連著高燒兩天，蘇恬丟失了很多記憶。
到秦家之前的事都記得。
但到秦家後的所有記憶像是被選擇性刪除，找不到一丁半點。
蘇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想起來忘記的那部分。
但她現在迫切想記起來。
因為她想打開這個保險箱。
“我可以開。”
身後冷不丁響起男人的聲音。
儘管是低沉好聽的性感低音炮。
蘇恬還是被嚇了到了。
她驚慌地回頭看，不敢相信秦墨白居然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裡。
在這樣的深夜。
一身黑色西裝，居高臨下看著他，俊臉面無表情，像個冷麵修羅。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敲門了，你沒聽見。”
有嗎？
她一點動靜都沒聽到，難道是想事情太入神了？
不過這好像不是重點。
“你怎麼回來了？”
“路過。”
秦墨白麵不改色的扯謊。
“方圓幾公里就秦公館一戶人家，你的藉口太牽強了。”
秦墨白沒搭理她的拆臺，上前兩步，蹲在她身側，近距離凝視著她的臉。
“聽說你今天干了大事。”
上來時，守夜的傭人跟他八卦了一嘴。
聽說蘇恬今天干的好事，秦墨白覺得挺新鮮，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同時有點小遺憾。
乖乖女第一次反擊，他居然沒有親眼見證。
“你笑我？！”
面對老爺子調侃，蘇恬能若無其事。
但面對秦墨白，她莫名就覺得羞赧，臉熱。
她垂下眼睫，沒什麼心理負擔的問了句，“你看我是不是很黑心？”
“黑心的是他們。”
這話蘇恬愛聽。
她煞有介事的點頭，隨後像只小狗一樣湊近秦墨白身前聞，秀挺的鼻子皺起來。
“你好臭！”
秦墨白剛結束應酬，一身菸酒味。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不給她留面子，“你昨晚比我還臭。”
身上帶著酒味，還吐了，不光有酒味，還有餿味。
他費心費力攬著她在洗手間衝了好久。
“……”
蘇恬眨眨眼，繃著小臉裝若無其事。
她轉過頭看著保險箱，“你知道密碼？”
“嗯。”
“你怎麼會知道？”
秦亦煊沒回答，伸手開始擰密碼鎖。
保險箱是定製款，沒有先進的指紋鎖，一個古樸的旋轉擰把。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持續旋轉著把手，正確的數字讓鎖芯裡齒輪轉到正確的卡位。
咔噠一聲。
保險箱開了。
蘇恬感覺自己的心在這一刻也似乎被打開。
“真的開了！你怎麼會知道密碼的？”
她回頭望著秦墨白，才發現兩人距離超近。
她唇距離他的臉頰大概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稍稍一往前，她就能親到他的臉頰。
腦海裡自動跳轉昨夜某些曖昧貼貼的畫面，甚至還自帶嗯嗯啊啊的聲效。
死腦子！
怎麼都是黃色廢料！
她倏然紅了臉，急忙轉頭面對保險箱，假裝鎮定。
卻不知，被她髮絲輕輕擦碰過的某人的臉頰，也微微泛了一絲紅。
更紅的是男人的耳朵。
秦亦煊的喉結滾了滾，壓下洶湧的燥熱，聲音還算平穩的開口。
“這是我給你訂製的，外層密碼我定，裡面一層你定。”
“噢。”
蘇恬驚愕，一瞬間腦補了很多關於自己和秦墨白的事情。
不管是哪種猜測，能共同設置密碼鎖，肯定關係匪淺。
她伸手拉開門，果然看見裡面還有一道門。
九宮格數字密碼鎖。
雙重保險。
裡面到底放了什麼貴重東西？
“這裡面有什麼，你知道嗎？”
秦亦煊聲音平靜，“不知道，你的秘密。”
“第二層密碼鎖是什麼？”
“第二層你自己設的。”
“你剛說你知道！”
蘇恬加重語氣，略帶不滿，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秦墨白麵不改色，“我只知道第一層，你說，我在你外面，做好你的後盾，保護好你的小秘密。”
好肉麻。
蘇恬瞪大眼睛，再度回頭看近在咫尺的男人，“怎麼可能？”
“這是原話。是你忘了。”
是你忘了。
一個忘字，如同當頭一棒，敲得蘇恬臉色慘白。
兩個人的約定，她忘了，把他也忘記了。
失憶前的她，跟秦墨白共同設置保險箱，有共同的小秘密。
她和秦墨白應該是相互喜歡吧。
可是失憶後的她，卻把那些曾經重要的事情都拋諸腦後。
最後，陰差陽錯，錯過了。
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回不了頭。
她垂下眼，心情沮喪。
“對不起，我把跟你有關的事情忘記了。”
“不是你的錯。”
秦亦煊安慰，蹲的腳累，他順勢坐下，抬手撫著蘇恬的長髮，“你能想起來自然好，想不起來也沒關係。”
這話說得蘇恬心裡酸酸的。
她盯著保險箱看了半天，心裡發悶。
“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這件事？”
“你沒給我機會。”
“我……”
蘇恬下意識想反駁，張著嘴卻突然無言。
面對秦墨白幽深似海的黑眸，愧疚頓生。
她剛醒來，他沒機會細說那麼多，然後他就被送到國外去了。
等好不容易捱到放假回國。
她已經喜歡上了秦亦煊。
那段時間，他應該很煎熬吧。
“你應該找機會跟我說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明知道我失憶了，為什麼你不提醒我？”
說到最後，蘇恬有些小委屈。
她甚至在想，如果秦墨白當時跟她多說點以前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她對秦亦煊是不是能少點痴迷。
不會有那麼重的戀愛腦。
“爺爺說，事已成定局，你現在很開心。”
男人低沉的嗓音沒有起伏，平靜地敘述著。
但那雙眼眸裡蘊含的情緒分明透著些許無奈。
“那現在呢？”蘇恬紅了眼眶，突然不好意思，“怎麼就……要我做選擇題了？”
“你說你不喜歡他了。”
“所以……”
“恬恬。”他突然打斷她，聲音輕柔卻又堅定，“我不是聽爺爺的話，是尊重你，你開心就好。”
“那你呢？你自己不管了嗎？如果你喜歡我，看到我喜歡上別人，你不會難過嗎？”
“會。”
“你……”
蘇恬的眼淚最終沒忍住，倏然落下。
她撲進秦墨白的懷裡，抱著他的脖子，壓抑地哭出聲。
“真是笨蛋！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會嘗試爭取嗎？”
“現在不是在爭取麼？”
秦墨白愣怔一瞬後，順勢抱住了蘇恬的腰。
這麼多年，她第一次投入他的懷抱，第一次為他哭。
“不一樣，不一樣的……”
蘇恬哭得委屈，心裡是真覺得委屈。
那個假設性問題再度冒出來。
如果上輩子，她跟秦墨白結婚了，一切都會不一樣，不一樣。
可是。
這世上，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