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那句“跟我走，我幫你復仇”，如同一道驚雷，劈在瘦弱少女的心頭，也讓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那管事模樣的壯漢被凜的氣勢所懾，本就有些腿軟，此刻聽到凌天的話，更是愣住了。復仇？復什麼仇？這小子莫不是個瘋子？
他壯著膽子，色厲內荏地喝道：“你是什麼人？敢管我們萬寶樓的閒事？這賤奴是我們萬寶樓的財產，識相的趕緊滾！”他特意提高了“萬寶樓”三個字的音量，試圖用商鋪的背景來壓人。
凌天甚至沒有看他一眼，目光始終落在地上的少女身上。
少女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此刻卻因為“復仇”二字，驟然亮起了一抹懾人的幽光，彷彿黑夜中燃燒的鬼火。她死死盯著凌天，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身上的仇，我幫你報。”凌天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給你復仇的希望和力量，你，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少女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極致的激動和壓抑了太久的恨意。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青衣少年，身上有一種讓她難以言喻的信服力。尤其是他身後那個黑衣女子，僅僅一個眼神，就讓平日裡囂張跋扈的管事大氣都不敢出。
“代價……什麼代價？”她沙啞地問，聲音裡帶著一絲不顧一切的決絕。只要能報仇，她什麼都願意付出！
“你的忠誠，你的所有，你的一切。”凌天伸出的手依舊沒有收回，他的眼神深邃，彷彿能看透人心，“與我簽訂契約，成為我的人。從今往後，你的命，是我的。”
這話一齣，周圍的人群頓時一片譁然。
“瘋了吧？這小子在說什麼胡話？”
“契約？還成為他的人？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這小丫頭片子雖然看著可憐，但也不至於為了句空頭許諾就賣身吧？”
那萬寶樓的管事也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小子，你是在演哪一齣？還契約？你當這是過家家嗎？這賤奴是我們萬寶樓花錢買來的，你想帶走？可以啊，拿錢來贖！”他眼珠子一轉，獅子大開口道：“不多，一百塊下品靈石！少一塊，你都別想帶走她！”
一百塊下品靈石，對於一個普通的奴僕來說，無疑是天價。這管事顯然是想趁機敲詐一筆。
凌天終於將目光從少女身上移開，淡淡地瞥了那管事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一百塊下品靈石？她，在你眼裡就值這個價？”
管事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但想到背後有萬寶樓撐腰，又硬氣起來：“怎麼？嫌貴？嫌貴就滾！別在這兒礙……”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他面前。是凜！
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漆黑的髮簪，那髮簪的尖端，此刻正抵在管事的咽喉處，冰冷的觸感讓管事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只要對方微微一動，那枚看似普通的髮簪就能輕易洞穿他的喉嚨。
“呃……”管事的聲音卡在喉嚨裡，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雙腿抖得像篩糠。他身後的幾個幫閒更是嚇得面無人色，連連後退。
凌天慢悠悠地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子，屈指一彈，那碎銀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了管事因恐懼而張開的手中。
“這些，夠買她了吧？”凌天的聲音依舊平靜，“或者，你覺得你的命，比這一百塊下品靈石更值錢？”
管事哆哆嗦嗦地看著手中的碎銀，又看了看抵在喉嚨上的髮簪，哪裡還敢說半個“不”字，腦袋點得像搗蒜一般：“夠……夠了！這位爺，您……您請便！這丫頭……不，這位姑娘，您隨時可以帶走！”
他現在只想趕緊把這兩尊煞神送走。什麼萬寶樓，什麼靈石，在小命面前，都是浮雲！
凌天不再理會他，重新看向地上的少女，重複道：“你的選擇呢？”
少女怔怔地看著凌天，又看了看那枚碎銀，以及因為恐懼而幾乎癱軟在地的管事。她活了十幾年，從未見過如此陣仗，也從未有人，肯為她這樣一個卑賤的奴僕出頭。
復仇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燒，而凌天的話，就像是投入火焰中的一捧乾柴。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閃爍著瘋狂與決絕：“我答應你！只要你能讓我報仇，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向凌天叩頭。
凌天卻微微搖頭，道：“不必如此。契約一旦成立，你我便是一體。”他手掌一翻，掌心之中，一道血紅色的奇異印記緩緩浮現，正是“紅顏御靈印”。
那印記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彷彿蘊含著天地間最本源的力量。
“凝神，放開心神，不要抵抗。”凌天囑咐道。
少女深吸一口氣，雖然不明白凌天要做什麼，但她選擇了相信。她緩緩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混亂的心神平靜下來。
凌天將手掌輕輕按在少女的額頭。
“嗡——！”
紅顏御靈印驟然爆發出璀璨的血色光芒，將凌天和少女完全籠罩。一股玄奧的能量波動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
坊市中原本喧鬧的人群，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驚駭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異象。
就在紅顏御靈印的力量湧入少女體內的剎那，異變陡生！
少女的身體猛地一震，一股遠比凜契約時更加狂暴、更加陰暗、更加恐怖的氣息，從她瘦弱的體內轟然爆發！
“嗷——！”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嘶吼，彷彿從九幽地獄傳來，從少女的喉嚨深處迸發而出！
緊接著，濃郁如實質的黑色霧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少女體內洶湧而出，瞬間將她包裹。那黑色霧氣充滿了吞噬、毀滅、暴戾的氣息，周圍的空氣溫度都彷彿驟降了幾十度，一些離得近的攤販，甚至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都開始不受控制地躁動，彷彿要被那黑霧吸走一般！
“這……這是什麼？！”
“妖氣！好可怕的妖氣！”
“快跑啊！這丫頭是個妖怪！”
人群頓時大亂，驚叫著四散奔逃。
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凜，此刻那雙隱藏在黑紗下的眸子，也閃過一絲凝重。她能感覺到，少女體內爆發出的這股力量，充滿了邪異與不祥，其本質之高，甚至讓她都感到了一絲心悸。
凌天首當其衝，感受最為真切。
他只覺得一股強大無比的吞噬之力，通過紅顏御靈印的鏈接，瘋狂地湧向自己，彷彿要將他的靈魂都吞噬殆盡！
“哼！噬靈血脈，果然霸道！”凌天心中冷哼一聲，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加大了紅顏御靈印的力量輸出。
他的破妄神瞳早已看穿，這股黑霧正是少女體內被封印的“噬靈血脈”之力，因為紅顏御靈印的刺激，以及少女自身強烈的復仇意志，導致封印出現了鬆動，部分力量失控外洩。
“給我收！”凌天低喝一聲，紅顏御靈印血光更盛，如同一輪血色驕陽，強行鎮壓著那洶湧的黑色霧氣。
與此同時，少女的腦海中，無數破碎的記憶畫面如同潮水般湧現：溫馨的家族、慈祥的父母、嬉鬧的玩伴……然後，是沖天的火光，猙獰的敵人，族人絕望的慘叫，以及那雙讓她永世難忘的、充滿了戲謔與殘忍的眼睛！
“啊啊啊——！”
無盡的仇恨與痛苦，如同火山般在少女心中爆發，與那股噬靈血脈的力量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更加恐怖的洪流。
少女體表，那原本只是隱約可見的暗金色符文鎖鏈，此刻因為噬靈血脈的劇烈反抗，竟然變得清晰起來，一道道暗金色的光芒閃爍不定，試圖將暴走的血脈之力重新壓制回去。
然而，紅顏御靈印的力量，卻像是一把鑰匙，在凌天的操控下，巧妙地引導著一部分噬靈血脈的力量，衝擊著那些符文鎖鏈的薄弱之處。
“咔嚓……咔嚓……”
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從少女體內傳來。
那洶湧的黑色霧氣，在紅顏御靈印的引導和鎮壓下，開始緩緩收斂，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無序，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洩口的洪水，開始有規律地在少女體內奔騰流轉，一部分融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另一部分則通過紅顏御靈印的鏈接，反饋給了凌天。
凌天只覺得一股精純而龐大的能量湧入體內，這股能量雖然帶著一絲陰冷和吞噬的特性，但在紅顏御靈印的轉化下，變得溫和了許多，迅速補充著他消耗的靈力，甚至讓他的修為都有了一絲精進的跡象。
“好精純的力量！這噬靈血脈，果然是天生的修煉作弊器！”凌天心中暗喜。
隨著黑色霧氣的漸漸散去，少女的身影重新顯露出來。
她依舊是那副瘦弱的模樣，但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蠟黃的皮膚，此刻多了一絲病態的蒼白，卻也顯得更加細膩。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此刻雖然依舊通紅，但深處卻燃燒著兩團幽冷的火焰，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絲對力量的渴望。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卑微怯懦的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毒蛇般陰冷而危險的感覺。
“我……我的力量……”少女攤開自己的手掌，感受著體內前所未有的充盈之感，以及那股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渴望，喃喃自語。
凌天收回手，淡淡道：“這只是開始。你體內的封印並未完全解開，僅僅是鬆動了一絲。想要徹底掌控這股力量，讓它為你復仇，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少女猛地抬頭，看向凌天，眼神複雜。有感激，有依賴，也有一絲本能的敬畏。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這一次，凌天沒有阻止。
“晶，謝主人賜予新生！從今往後，晶之賤命，任憑主人差遣！刀山火海，萬死不辭！”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
在剛才那股力量爆發的瞬間，她不僅感受到了力量的強大，更通過紅顏御靈印的鏈接，感知到了凌天靈魂深處那股掌控一切的自信與強大。這種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想要依賴。
“晶麼……”凌天唸叨了一句這個名字，點了點頭，“起來吧。以後，你就是我凌霄閣的人了。”
他心中頗為滿意。這次坊市之行，真是撿到寶了。一個身懷禁忌噬靈血脈，揹負滔天血仇的少女，這種潛力股，一旦成長起來，絕對是一大助力。
而且，通過剛才的契約過程，凌天也隱隱感覺到，這“紅顏御靈印”似乎並非只是單純的力量共享，它還能根據契約對象的特質，產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
比如凜的殺戮本能，與御靈印結合，讓他獲得了部分洞察先機的能力，形成了“破妄神瞳”。
而晶的噬靈血脈，在契約之後，除了力量反饋之外，似乎還讓凌天對各種能量的感知和操控，也變得更加敏銳。
“看來，這紅顏御靈印的奧秘，還有待挖掘啊。”凌天心中暗道。
就在此時，坊市的執法隊終於姍姍來遲，為首的是一名身穿青雲宗執事服飾的中年人，面色不善地看著凌天三人，以及周圍一片狼藉的景象。
“剛才在此處喧譁生事，引動天地異象的，是你們幾個嗎？”那執事厲聲喝問，目光在凌天、凜和晶身上來回掃視，帶著一絲審視和懷疑。
麻煩，似乎才剛剛開始。